明白君漪凰脾气的,若是再哭诉辩解,只怕连那顿板子也是少不了的了。
寰月也觉得君漪凰罚得重了些,只是她知晓君漪凰因着那封信此刻心情差到极致,也不敢说情,只得向祥羽使眼色让她谢恩离去,免得继续遭殃。
祥羽拖着洛儿向君漪凰行了礼谢过恩,躬身退出主殿,待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确定声音传不到主殿后,才相对嚎啕大哭起来。
君漪凰罚了两人,心中的抑郁之气也没半分消减。郁郁站了片刻转身去贵妃榻上躺了,寰月见她要睡,赶紧招人将早熬好的药端进屋内。君漪凰的眼本还睁着,见到药碗后却干脆全闭上,直当没见着。
“娘娘,喝了药再睡罢?”寰月一见君漪凰神情就知道这碗药又是白熬了,却不甘心,明知道无用还是出言相劝。
“搁着吧,我倦得很。”君漪凰纤指一指榻案,翻身朝里,把寰月接下来的话都塞回喉咙里。
寰月苦笑,只得依言将药碗搁在榻案,躬身退下。
苦涩浓重的药味和着厢里熏香混成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君漪凰半眠半醒只觉得这股味熏得她心浮气躁,眉心一皱睁开眼来,就想叫人将药碗抬出去倒掉。
不曾想刚睁眼就觉得发丝微动,身后一阵轻风袭来,似是有人进屋。君漪凰螓首微侧,便见着一位佳人刚掀开帘子进来。
佳人今日内里着了一条烟青对襟百褶长裙,长裙样式简单,仅在领角袖沿覆了菱纹。不过裙上自腰间起绘了一朵硕大水墨芙蕖,芙蕖花瓣摇曳围于腰间,更显纤腰一握。圆叶茎干顺裙而下,裙角收边处绣了数条绯色小鱼。裙外罩了一件浅灰纱笼,芙蕖与鱼将掩未掩,随着行走间若隐若现,配上一束天仙髻,一抹远山眉,双眸未笑先含情,清新秀美中不失妩媚,正是苏灵雨。
苏灵雨刚掀开帘子,抬头便见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瞧着她,不由一笑:“怎地掀帘子就把你惊醒了?”
“你不是在陛下身边伺疾,怎么这会过来了?”
君漪凰一看苏灵雨装扮,便知道她是直接从紫寰宫过来的。这时还不到午时,怎么算她也该呆在南诏帝身边伺候午膳汤药才是。
“袁修容在,我便走了。”苏灵雨漫步走到贵妃榻侧坐下,摇头道:“寰月怎么就容你睡在这榻上?这榻对着窗,你风寒本就拖了半月有余,再吹着风怎么办?”一侧头,又看见榻前满满当当的药碗,伸手一触,黛眉间痕迹更皱了三分:“药都凉了,怎地还没喝?”
“你胆子倒越来越大,进来不通报一声也罢,如今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君漪凰淡淡道,语气中到并没责难的意思,只是盯着苏灵雨脸上不放:“你脸上这是什么劳什子?”
苏灵雨伸指一模脸颊,忍不住也是一叹:“前几日陈司马送了个南蛮的番邦女子进宫,那番邦女子及笄之礼与咱们不同,是要在脸上纹刻花兽的。陛下不知是新鲜还是怎么,对那番邦女子喜欢得紧。没想到那番邦女子性子极烈,被陛下召幸次日就偷了根簪子刺喉而亡。陛下面下无光,悄悄命人就把那女子处理了。你也知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那女子这一死陛下却越发的思着念着。只是南蛮远在南陲地处荒僻阻隔重重,蛮族性子又极凶悍,想另找一个谈何容易。陛下这病着却是心血来潮,想瞧宫中妃嫔作南蛮打扮。无奈之下伺疾的几个妃嫔只能用花汁在脸上画了,让陛下寻个开心。”言罢苏灵雨也是苦笑不已:“这花汁涂在脸上难受,却摸不得蹭不得,否则轻轻一抹就糊了。糊了事小,惹得陛下病中震怒,追究起来谁都担待不起。”
“他如今倒是会玩意得很。”君漪凰冷哼一声。
“赵魏纵横,欲联手称霸,前朝战事连连,陛下心中烦忧,也只能在后宫寻些乐子了。”
“呵,若非这乐子寻得过了,又岂会卧榻难起。罢了,不提这些,你先把脸上这劳什子洗了,看着古怪古怪难受得很。”
君漪凰摇头不再多言,唤了寰月进来,让她打热水备巾子给苏灵雨净面。
寰月应了刚要出去,苏灵雨却对她使了个眼色,再一瞧药碗。寰月会意,端起已凉透了的药碗躬身退了下去。
“你今日似乎不太高兴?”苏灵雨状似无意问道。
“怎么?”
“我进来时瞧着祥羽和一个小婢子缩在墙角哭哭啼啼的,这裕丰宫中能让她哭成那样的也唯有你了。”
苏灵雨时常来裕丰宫,对常伺候在君漪凰身边的几个婢女都十分熟悉。君漪凰身为四妃之首,身边的婢女都有官称,私下还有小婢伺候,是以一般人等是不可能也不敢拿委屈让祥羽受的。
“多言多舌,若放任她们在外间走动,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被拖进清平阁变个糊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