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是自已。
因为,河工们是被“上冈陆文宗”的名字汇聚在一起的,不是他夏大军!
如果陆文宗死了,谁还能成为下一个陆文宗?
没有,没有时间。
天,马上就要亮了。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得豁出去冲,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你们也得冲。除了冲,除了牺牲,我们没有活路!”
这是陆四留给夏大军的话,说完这句之后,他就和蒋魁带着那几百个主动站出来的人去了刘家庄。
陆四没有说万一他死了,南进的人怎么办。
显然,这个不需要他说。
其余的人目送着留下的人离开,然后在前面的人带领下继续前进。
无论留下还是前进的人群,都带着悲壮。
谁都知道他们没有选择。
留下的,前进的,都是在用生命为对方争取时间。
东方,隐约有点微白。
河工们眼前的烟雾已经散了许多,最前面的人已经能看到半里外。
卖油郎程霖突然停住脚,没有说话,只是向两边的人看了眼。
众人也谁都没说话,大家除了彼此对视谁都没有任何动作。
前进的人群随之静了下来,但南进的河工人数太多了,几千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农民们哪里能做到整齐如一。
于是,人群再次混乱起来,就好像前面的浪头已经平复,后面的还在一波接一波的涌来。
持续了数十个呼吸之后,人群终于静止了。
接着,他们听到了后方几里外传来的喊杀声,那一刻,所有人的脑袋都朝后方看了过去。
再接着,他们听到了前方的呼吼声:“日他妈逼的,冲啊!”
“冲啊!”
“杀官兵,讨公道!”
人潮爆发出震天吼声,跟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向着前方喧泄而去。
.........
桃花坞并不安静。
任老九领着亲兵在匆忙回营的路上,就听到远处大堤下有阵阵喧嚣声,耳畔还有人在哭喊什么官兵要把挑河的民工全杀光。
那些人的哭喊在夜色中十分刺耳,但听着却是十分的真实,就好像他们叫喊的是真的。
“妈的,贼子敢造谣!”
任老九怒不可遏,谣言这东西是十分可怕的,弄不好北边清江埔河工造反就是听信了谣言才反的。
“快去把造谣的给我抓起来,就地正法!”
北边清江埔过来的河工马上就要冲到桃花坞了,这个节骨眼任老九可不敢让山阳县河工也乱起来。
那样的话,他手头千余兵马可应付不了。
当下就有亲兵赶去大堤传令,陆老九则是直接奔回军营,将那帮同样被河工喧嚣以及北边喊杀声惊动,正在营房中慌成一团的士兵们召集起来。
“河工造反,随我杀贼,论级记功!”
“乱我军阵者,杀!”
“临阵退缩者,杀!”
“听令不进者,杀!”
三个“杀”字从任老九口中杀气腾腾的说出,寒意好似令周边空气都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