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发生的那么突然,让人来不及思考。
姜毓仁伤的比较重,聂瑾反倒是轻一点。
救护车将他们送到了聂瑾工作的省一院,周末病人少,车祸送进来的两个人就很惹人注意。很快的,整个医院都传遍了外一科的聂医生和男朋友出车祸住院的消息,于是,医院赶紧打电话给聂瑾家中。
聂小凤当时不在家,正和朋友一起打牌,家里保姆接到电话,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打电话给聂小凤。
情况不明,聂小凤也害怕的不得了,既然姜毓仁和女儿一起出事的,那就赶紧让叶桂芝也一起去吧!
于是,聂瑾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病床边守护的母亲。
“瑾儿瑾儿,你怎么样?哪里疼?”聂小凤赶忙问。
聂瑾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医院她很熟悉,只是自己这个位置很陌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是四周看着。聂小凤赶忙叫医生,医生检查了一下,说皮肤擦伤不要紧,就是脑震荡要注意些。
聂瑾听了,心情很平静,完全不像妈妈那么紧张。
“姜毓仁呢?他怎么样?”聂瑾问。
“哦,姜书记的情况稍微严重点。”医生说。
“严重?有多严重?”聂瑾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妈,我要去看他——”
“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你乖乖躺着。毓仁胳膊骨折了,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你就别乱跑了。”聂小凤将女儿压下去,劝道。
“你们不会骗我吧?”聂瑾看看妈妈,又看看医生。
“聂医生,你放心,姜书记没有生命危险,他的伤比你重,右小臂骨折,你现在是病人,就好好休息。”医生劝道。
聂瑾这才放心下来,躺在病床上。
此时的姜毓仁,也躺在床上,病房里好几个人,爸爸妈妈,家里人好多都在。
他想起当时的情形,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竟然会疯到将车子停在马路中间,而且就那么巧的背后面的车子撞到。
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要不然,他真觉得自己是脑残。
“爸妈,你们都回去吧,我休息就好,别太担心。”他说。
叶桂芝心里难受的不行,儿子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她怎么能安心?
“大嫂,大哥身体不好,你们还是先回家,我们留在这里照顾毓仁就好了。”姜启珍劝道。
“是啊,大舅妈,咱们这么多人在医院里也帮不到什么,我们几个小辈轮流照顾大哥,你们就都回去吧!”姜启珍的女儿劝道。
姜毓仁看着那么多人,深深叹息了一声,说:“我没事,你们都回去,要是有什么,我叫护士就可以了。都回去吧!”
姜启华看着儿子,对众人说:“还是都回家吧,这里有医生在。”
叶桂芝却是舍不得,一个劲的抹眼泪。
这时,医院的黄院长进来了,握着姜启华的手,说:“姜省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姜书记的,您别担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看看,黄院长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是都回家,别在这里妨碍医生治疗了。”姜启华道。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等到六点多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下姜毓仁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摆满了各种鲜花和果篮。
这是二十六楼的高干病区,外面当然听不到一丝声音。而且,父亲跟陈院长交代过,除了姜家人之外,不让任何人进入病房给姜毓仁送东西。
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他感觉连液体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护工在外面的客厅里,不敢进去打扰他。
当时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回想着。
聂瑾今天不对劲,和他争吵,在他面前辱骂了顾小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那么生气,要不是后面被车撞上来,他估计都会甩聂瑾一巴掌。
想着想着,他闭上眼睛。
自己和聂瑾,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知道聂瑾为人有些冷漠,可是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么没修养,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分手吗?当时分手的时候,她不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吗?为什么在她出国前搞成这样?
家里派人给他送来了晚饭,爷爷家的保姆熬的鸡汤,可是他没胃口,就让前来送饭的堂妹姜心芳走了。
可姜心芳满心怀疑,便问:“哥,你平时开车都很小心的,怎么今天就——”她看了姜毓仁一眼,说:“警察说了,是你突然刹车,才让后面的车子撞上来的。虽然那辆车要负主要责任,可你——”
“谁都会发生意外的,我又不是神仙!”姜毓仁道。
“切,你就瞒着我们吧!要是聂瑾姐有什么意外,你这辈子都脱不了干系。还分手?我看啊,就快要吃到你的喜糖倒是真的!”姜心芳啃着苹果,说道。
“聂瑾不是没事吗?”姜毓仁惊道。
真是的,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本来大家就对他和聂瑾分手表示了不支持,而且,常书记——万一聂瑾真有事——
唉,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脑震荡啊,大哥,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人家是外科主刀医生,你把人家弄成了脑震荡,人家不找你找谁?”姜心芳慢悠悠地说。
堂妹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是姜毓仁知道聂瑾伤的不重,轻微脑震荡和皮肤擦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谢谢你,赶紧回家去,我还要休息。”姜毓仁道。
“你就是不赶我,我也要回去的。”姜心芳道,“哎,大哥,要不要我给你通风报信啊?”
姜毓仁无奈地摆摆手,姜心芳笑了下,咬了口苹果,就走了出去。
他固然知道聂瑾的伤情,可是,事情出了,旁观者总会想这个那个。他相信父母不会糊涂到让他为聂瑾负责,可事情是变化的,谁知道——
鸡汤的香味从饭盒里飘了出来,他才发现妹妹刚才给他盛了一碗汤摆在茶几上。不知不觉的,这味道让他想到了顾小楠。
糟了,早上临走的时候她还叮嘱他打个电话报平安的,他怎么就给忘了?一定是他没跟她打这个电话,老天爷才惩罚他,就出了这么一场车祸吧!
天,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迷信?
不过,给她打个电话是一定要做的。
可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手机。
于是,他将客厅里的护工喊了进来,给他找到了手机。
此时的顾小楠,正在宿舍里煮泡面。
“是我。”熟悉的声音低沉入耳。
她还是激动了一下,却说:“你一切都好吧?”
“嗯,我很好,就是有事忙的忘记了给你打电话。”他说。
“没关系,你就先忙吧!”她以为他是抽空打来的电话,便准备挂了。
他很想和她说“楠楠,过来看我”,可又怕她太担心,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连两分钟都不到,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有劲了,肚子也觉得饿了,便让护工扶他坐起身,喝了点鸡汤。
晚上,又有人来看他。领导生病这种消息,往往传的很快,何况他还是全省的政坛新星。
不过,因为姜启华早就嘱托过了,没有人进到病房里来。
一个人待着,真是很无聊,什么都不能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右胳膊受伤了,左手在输液,就是想做什么也不行。
很想她可以过来陪陪他,可是——唉,还是算了吧,什么都别让她知道。
忽然,他转念一想,有了主意,赶紧让护工将手机拿来,再度给她拨了出去。
顾小楠正在上网,不明白他怎么又来电话了,便满心疑惑地接了起来。
“你怎么了?”她问。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他说。
“去哪里?”
“呃,到Z市,我有点事找你。”他还是不想直接说自己受伤的事,她那个性格,一听他受伤了,还不得急死?这么晚了,他也不想她太着急,就让她慢慢过来吧!
“什么事?很急吗?”她问。
“呃,不是特别急,也不是不急,你尽快坐火车过来吧,安全点。”他说,“等你下火车了,再给我打电话。”
不急啊,她心想。
“记住,尽快,你别磨磨蹭蹭的。”他强调一句。
他总是这个样子,前一秒钟还对她温情脉脉的,下一秒,本性就露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今天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让她去Z市,如果没有很特别的事,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做的。这一点,她还是了解的。
也没什么可以整理的,估计也就明天回来了。
于是,她看了下钱包里的钱,又将身份证和银行卡装进去,虽说银行工作人员不建议大家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一个地方,可这都习惯了,再说了,世上的小偷总不至于那么多吧!她还是相信自己属于运气好的人,不会那么背。
穿好衣服背上包包,反锁了宿舍门就出去了。
到了火车站买了张票,一看时间,竟是晚上八点半的,还有一个小时。
想给他打电话,却还是没有,在候车室里转了好几圈。候车室墙壁上悬挂的那些宣传画上的字,她都可以背出来了,至于那不断滚动播出的中国铁路的宣传视频,已经看的眼睛痛了。这才好不容易等到火车来了!
从柳城到Z市,快车要坐三个多小时。等她到Z市火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也许是他等不及了,一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这着急的样子,她从没见过。他是那么持重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等下了火车,她也不管几点,赶紧给他打电话过去,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糟了,他是不是急坏了啊?
赶紧在电话亭打了过去,竟然听到的是他几近咆哮的声音——
“死丫头,你搞什么鬼?不知道我要找你吗?还关机?”
她把话筒拿开,等他嚎完了再说。
“我已经下车了,去哪里?赶紧说,要不然我就回去了。”她说。
还学会威胁人了?他心想。
“给铁道部捐钱有瘾啊?”他没好气地说。
她也懒得和他计较,女子肚里能撑船,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姜毓仁?
“地址!”她说。
他顿了下,说:“省一院住院部二十六楼2610号病房,给你十分钟!”说完,他就挂了。
医院?他是不是出事了?怪不得他那么急,我还,还怪他——
顾小楠紧张极了,给电话亭老板扔了一块钱,连找钱都等不及就跑了出去,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好不容易找到了2610病房,刚到门口,就被护士拦住了。
“请问您怎么称呼?”小护士问,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看她这样不施粉黛,又不戴什么首饰,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昂贵,护士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高干病区的护士见多了达官显贵,眼睛不知道有多尖。而且,院长吩咐过,除了姜家的人,不准任何人进去探视。
“请问病房里的人是谁?是不是柳城的姜书记?”顾小楠也不回答护士的问题,反问道。
“对不起,医院有规定,病人不能接受探视,而且,现在很晚了,你不能影响病人休息。”护士道。
顾小楠心里急的不行,见护士这样说,越发的沉不住气。
管它呢,他让我来,现在推门进去肯定不会有问题!
顾小楠这么一想,推开护士,直接推门进去。
护士跟了进去,拉着她。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警告你,马上出去,否则,我要叫保安!”护士拉住她的胳膊,道。
“谁在外面吵?”里面的病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顾小楠听出那是姜毓仁的声音,推开护士就快步往里面走。
“姜书记,对不起,这个——”护士赶忙解释。
姜毓仁身后垫着靠枕坐在那里盯着顾小楠,朝护士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他才气呼呼地说:“过来——”
“你,你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她一步步挪到他身边,颤抖着声音问道,一只手还放在他那条裹着石膏的手臂上,泪水满眶。
他伸出左臂,将她揽在怀中,道:“你总算是来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她哭着说,手指覆上他包着额头的纱布。
“傻丫头,别哭了,我就怕你哭,才不想跟你说的。可是,”他抬起左手擦着她的泪,微笑着说,“可是我实在是,”
她自己赶忙擦去眼泪,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劳累。
“楠楠,我想你!”他的声音低沉入耳,恍如天籁萦绕耳畔,迷了她的心,醉了她的魂。
她抬眼望着他,深深地笑了。
四目相对,眼中除了彼此,一切都不复存在。
她慢慢抬起头,一寸寸将自己的唇靠近他,他却避开了,她突然挫败地望着他——
他含笑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嘴巴里木了,全是药味,所以——”摸摸她的头顶,宠溺地笑着,“等我嘴巴里能尝到别的味道了,再好好亲你。”
她低下头,只是拉着他的手,不说话。
“楠楠,周一打电话请个假,留在这里陪我。我刚刚已经把护工辞退了,我不想别人在——”他说着,和她十指相握。
请假么?刚刚才开始上班。算了,请假就请假吧,反正科研处那些事,别人也可以做。至于实验嘛,唉,可怜的细胞们,就让他们先饿死吧,等她回去了再重新开始。
“你到底怎么弄伤的?”她问。
“出了点小车祸。”他说,然后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床的一侧挪了下,“上来吧,躺在这里。”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问:“会不会有人进来啊?”
“不会的,你来之前医生已经给我检查过了,夜里也没液体要输,所以不会有人进来。”他说。
她便将外套脱掉,躺在他的左边。
“你以后要小心点开车,幸好只是伤了胳膊,要是——”她说。
“放心,这是意外。”他伸出左臂揽着她,低声道。
顾小楠摸着他那受伤的手臂,心情复杂。
幸好只是手臂受伤,幸好!
他也很累,要不是一晚上等她回来,估计早就不知和周公下了多少盘棋了。此时,想见的人就在自己怀中,困意便瞬间袭上大脑。
可顾小楠睡不着,不是因为穿着厚衣服,而是因为他今天的行为,因为他那句“我想你”。似乎他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是行动派,嘴巴上的工夫却是差的很,甜言蜜语什么的,几乎从不出口。可今天——
我想你,仅是我想你?
顾小楠想知道更多,想得到更多,想听他说另外三个字。可那三个字,他会说吗?
坐火车也是累人的事,想问题更加累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想万一被别人发现她睡在他的病床上会发生什么事。
病房里放了很多鲜花,整个房间里都香喷喷的,她睡的也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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