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分,不宜下注,然而我却出面说服了家族长辈。上官族如今的打算,不瞒王爷,是押在了我们的孩子身上。”
李知珉一怔,十分错愕道:“孩子?”赵朴真心中微颤,来了,这些聪明人,果然每一步都有着长远考虑。
上官筠自信一笑,眉目飞扬:“不错,今上羽翼渐丰,又有了您为助力,这次轻松收拢了军中大半兵力,将京城的兵力轻轻松松地交给了你,又以此为由,将王慕岩支了出去。东阳公主如今已露颓势,我有把握,就在最近,图穷匕见之时,东阳公主必败……太子殿下失去东阳公主的扶助,下场可想而知,王爷您虽然眼睛失明,却有军中功绩,平日里又有贤王之称,若我料得不错,今上春秋正盛,虽然有晋王、齐王在,但次子为庶,嫡幼子又太小,应不会越过你这个嫡长子,过早册封皇太子。您的失明,反而是一个莫大的优势,若是有一个聪明的皇孙,那就最好不过了。”她说得十分含蓄和点到为止。
李知珉眉头一动,熟悉他的赵朴真却看出来他的赞同。上官筠不愧是京城明珠,在政治上的明敏果然非同一般。不错,权力的滋味,那是甘美无比,皇帝被东阳公主压制着十年,那压抑得有多么久,一朝得独掌大权,岂能忍受权力再次被人觊觎,分走一分一毫?即便是儿子,也不行,因此,选择隔代嫡传的皇太孙,比选择已经长大的齐王、晋王,那简直是太明智不过的决定了!对于上官族来说,今上的从龙之功,那是混不上了,但作为未来皇帝的母族,却是极有分量的,至少可再保百年的荣华,世族每一个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然而在此之前明辨时势,能看出这一点,又说服上官族,可以想见上官筠在这其中出了多少力。
李知珉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皇太子殿下,对姑娘情深意重,姑娘竟不在意?”上官筠当日几乎便为太子妃,上官筠与李知璧自幼感情甚笃,然而适才上官筠说起皇太子的口气,仿佛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政敌一般,嫁给他,意味着必然会站到了皇太子的对面,她居然仿佛毫不介意,这未免让他觉得隐隐有些不快。
上官筠微微讶然,看了眼容色冷淡的李知珉,她冰雪聪明,已是立刻知道李知珉的不喜之处,有些怅然地道:“想不到王爷,倒是个重情之人。王爷不知吧?皇太子殿下在定下崔氏之后,曾私下与我会面,希望我能不计名分,嫁与他为妾。”
李知珉转过脸去,看不见的眼睛面对上官筠,嘴唇是一贯的淡漠冷静,上官筠眼里微微泛起了泪花:“我与太子殿下,自幼本只是同学之谊,不曾行差踏错过一步,也不曾有丝毫逾规之举,他既已择了妇,却还行此无状无礼之事,既是玷污了我们数年的同学之谊,也折辱了我,还请王爷莫要再提此事。”
李知珉沉默不言,上官筠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轻声道:“王爷也是男子,自然是觉得三妻四妾,分数应当,但我却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养一个孩儿,聪明伶俐,将父母二人的本事都学个通通透透,一家人简简单单……王爷是知道的,我父亲念着亡母,数年不续娶,我自幼甚是羡慕亡母,能得此深情。不瞒王爷说,我下定决心嫁给王爷,不仅仅是仰慕王爷的才华,更是取中王爷后院清静,听闻王爷病后,遣散放出身边女官……人品端方冰清玉润。”她看了眼旁边正在低眉顺眼烹茶的赵朴真,这话说得更是含蓄。
然而赵朴真却知道她的言下之意,秦王瞎了,身边会少许多女子,秦王遣散身边女官的事,她很高兴,这个女人,居然能将多少女人心中所思所想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事实说出来,男人也当忠贞于妻子!果然是惊世骇俗,与众不同。她低下头,将茶水倒入茶杯中,青烟袅袅升起,就连她,也被上官筠给说动,被她所描述的场景微微有些向往起来,一生一世,夫妻二人只对彼此忠贞,生下孩子,家里简简单单,后院再没有那些污糟事……王爷呢?从小被那样的对待,那样的遭遇,是不是也渴望这样的婚姻?
李知珉脸上表情微微软化了些,上官筠看他的样子,越发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听说窦皇后更偏爱幼子,待李知珉极为严厉苛刻,今上对后宫也只是淡淡,虽有几个妃子,儿女成群,却并没有十分偏爱哪一个,只是按着规矩敬重嫡妻,对皇子们则是一视同仁,秦王隐忍这么久,一飞冲天,却又在即将成功的边缘,忽然遇到了失明的挫折,虽说他喜怒不形于色,但心中这些年的苦痛软弱,比一般人更多,养成这样的性子,怕是因为并无慈父慈母关心,这样的人,更是期盼一个温馨稳定的家庭,也会越发的对自己的妻子好,对孩子好,将孩子视为自己的化身,将自己一切最好的都给孩子,变本加厉地要让自己的家庭稳定幸福。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冷清隐忍的秦王爷,一旦真的能攻破他冷硬的外壳,那一定是个最深情忠贞的丈夫,和最好的孩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