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众,政出多门,滥权贪脏,数不胜数,但人人慑于东阳之势,无人敢如此大胆过……”邵康拿着邸报对赵朴真解释,时不时看李知珉一眼。
赵朴真是华章楼书房常侍,王府僚属、门客相公们,见惯她了,都尊她一声赵尚宫,赵女史,因着李知珉历来议事不避她,偶尔还对赵朴真教导两句,所以各位先生们也都十分乐于指点她两句,顺便炫耀自己的学识。
李知珉慢悠悠喝着茶,并不说话。
赵朴真道:“那这个郑靖就不怕吗?”
“郑靖是荥阳郑氏的子孙,娶了平阳侯的小女儿。”邵康继续道:“平阳侯薛棂,祖上是开国,如今嫡长子薛闰,任幽州节度使、左武卫大将军,幽州都督,次子薛留,御林军神道军总管,最小的儿子薛统,在兵部任郎中。”
“所以这其实是平阳侯在指使?”赵朴真问。
“东阳公主吃相太难看,这些年把持朝政,严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科举在,他只管笼着文官那边就行,东阳公主手伸不进科举,靠斜封官卖官鬻爵,斜封官难任要职,也就是面上好看,但是勋贵那边就不舒服了,本来勋贵子弟,大多也都靠着世袭荫封、恩典任闲职,如今贩夫走卒的暴发户,靠着钱也进了来,还把价格给炒高了,勋贵子弟,若是门庭沦落,没几个钱,不认识路子的,那是连贩夫走卒都比不上了,公侯爵位本就降级以袭,开国元老,几代后连谋个小官都谋不到,这些年怨声载道,不过平阳侯敢站出来,我也很意外,毕竟平阳侯门第颇高,他不招惹东阳公主,东阳公主其实也不会去惹他。”邵康十分疑惑:“还有郑氏,好端端来趟这趟浑水。”
李知珉将茶杯放下,淡淡道:“有风声,说太子如今已进上书房议事,朝政上颇有作为,东阳公主想等太子大婚后,就让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邵康脸色骤变:“当今陛下尚壮年,东阳公主就如此等不及了?”
李知珉嘴角含着讽刺的微笑,眼角眉峰凛冽得惊人:“父皇这些年来对东阳公主几乎是百依百顺,似乎做太上皇,也是毫不介意的。”
“幼稚!”邵康也冷笑了声,“今上胸中自有丘壑,只看这些年不言不语,朝中已然形成东阳公主、严荪、军方三派互相制衡,就知道他绝不会那么轻易还政退位。”
“再说东阳公主这睚眦必报的刻毒性子,真做了太上皇,怕是活不到老。”李知珉凉凉地说,眼珠子黑沉沉的,似乎在议论的太上皇,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
邵康道:“但这也不是郑氏迫不及待的理由,如今朝中如严荪之流,大多是坐山观虎斗,东阳公主和今上,迟早必有一决,为何平阳侯坐不住了?”
“他再不还击,就等不到决战了。”李知珉淡淡道:“羽林军如今是永平郡王世子王慕岩掌着,听说要将御林军并入,你忘了,年前朝廷在议,要新设节度使,增加五地节度使。”
邵康诧道:“藩镇不受朝命,不输贡赋,增加节度使几乎就是和朝廷分利,于朝廷没有好处,此奏折兵部不是驳回了吗?”
李知珉淡淡道:“边地十镇,平阳侯和他儿子,就掌了五镇,北边这两年犬戎、土浑都有异动,怕是将有战事,如今此奏虽被驳回,一旦战事一起,怕是就由不了他了,到时候朝廷必然重新划分藩镇,分封领兵将领,平阳侯是领兵积年的,自然是深知其中猫腻,东阳公主那边自然也是有高人在指点,年前那奏章,不过是投石问路,让大臣们有个印象罢了,一旦战事一起,人人立刻都会想起这奏章,到时候再议增设藩镇,那就顺水推舟,东阳公主掌了兵权,此消彼长,平阳侯如今是不得不站在东阳公主对面了。”
邵康微微抬头,看了李知珉一眼,眼里充满了意外,低声道:“见小曰明,殿下明鉴,可有打算?”
李知珉淡淡道:“有为才有位,等着看吧。”邵康笑道:“王爷雄才大略,果然不凡。”
李知珉不说话,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眼神若有若无扫过了赵朴真,赵朴真之前一直在认真听他们说话,被他这眼神扫得浑身发凉,心里暗自忖度:“怪事,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像是想杀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