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荷想了想,竟然觉得他的话讲的也是事实。
然而她终究有些气不过,愤愤地低头说道:“如果我有这样的家人,我一定觉得丢脸极了。”
薛继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语吟吟地说了句:“先吃饭吧,说着事情呢,怎么忽然就扯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赵荷对他点了点头,低头拿起了筷子,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从这一刻起,她决定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如果有一天,她最喜欢的作者真的做了这种事情,她可能会失望、会不可置信,但唯独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为对方冲锋陷阵。
薛继鸣看到她这幅决心已定的样子,只觉得挺可爱,将筷子间快凉掉的豆角放到了碗里,就着温热的米饭一并送入口中。
也许是最近跟舍友在聊商业电影,导致他对这个题材的兴趣大增,等导师批改论文的闲暇里,薛继鸣好奇心盛,去翻看了电影的发展史,同时也对比了国外电影的发展历程。
他发现自己对这一行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论是国内文风至上的正统文艺片,还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快餐商业片,都在慢慢引导着他思考,甚至让他心中时常涌现出想写点什么的冲动。
恰好如今网上又翻天覆地跳出那些关于创作被剽-窃的事情来。
薛继鸣想,如果有一天,他心中的这部作品真能拍出来,却被人临门一脚夺走。
不论那作品本身如何,作为创造者的他,应该都会十分愤怒吧。
不知是不是代入的情感太深,薛继鸣发现自己心底竟然真的因为冒出的这个假设,而变得格外不舒服。
愤怒、窝火、不甘。
那负面情绪是如此得强烈,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感觉到自己心头蹿起的那股邪火。
所幸他这人平时修身养性,遇到事情不轻易动怒,对自己的情感调节也很有一套,只是片刻,他又重新拾回了理智。
接着,薛继鸣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因为坚持正版版权在跟剽-窃-者粉丝持之以恒隔空对话的小女友,见到她脸上的认真,心下不由有些欣慰。
就算自己真的那么倒霉……遇上了那天,只要这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能够像今天一样,为他发声,这也够了。
薛继鸣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叫‘流萤’的作者了。
哪怕她写的东西,不足以让她在文学界获得什么地位,但最起码的,如今人们心中都有是非对错的一杆秤,明白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
午餐过后。
赵荷愉快地执行了对‘风月无边’座下舔-狗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行动原则,因为手中证-据确凿,让找上门的人统统灰溜溜地离开了,故而此刻的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本想将手套还给薛继鸣,奈何对方怎么都不接过去,赵荷也不想让他的手挨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办法。
她把左手手套戴上,然后把另一只给薛继鸣的右手套上。
而后转了回来,用自己没戴手套的手,轻轻扣进对方的五指中,牵起他宽大的手掌,塞进了他身侧暖融的上衣口袋里。
女生扬起脑袋,眼睛里都是食堂顶灯落进去的微光,对他笑着说道:
“看,这样的话我们就都不会挨冻了。”
薛继鸣感觉到掌心那只柔软微凉的手,心跳有些不争气地乱了,但不可否认,心底升起的温度,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现在他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点热。
赵荷察觉到两人相握的手心中又薄薄的汗,却故作不知,只拉着他往外走。
有冰凉轻轻地落到了鼻尖、脸畔,赵荷下意识朝天上看去,抬眼时见到空中飘着的细丝,小声道:
“下雪了。”
……
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往这座城市压来,橙黄色的路灯圈出的天地内,能看到牛毛般的细丝被风斜斜吹来。
花白禾坐着轮椅在窗前看了看,初时还以为下的是雨,等拿过手机看到桌面的天气预报时,才发现下的是雪。
她待在有暖气的室内,最近因为尽量在降低和流萤的聊天频率,导致她的生活又重归无所事事当中。
这会儿,她动了动指头,对系统严肃认真地说道:
“统儿,我掐指一算,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系统:“?”
花白禾继续保持住自己正经的口吻:“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在这个世界大概等不到悦己者了,所以——”
系统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所以?”
花白禾从容不迫地接道:“所以我要学会自己取悦自己。”
系统声音崩溃:“‘女为悦己者容’的重点是悦吗?是悦吗?!”
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女人会为了能够欣赏自己美丽的人而装扮,花白禾这到底是什么魔鬼文言阅读水平?
花白禾单方面表示听不见,
前些日子从‘人间的秘密’送到家的快递,都被她放在床底了,这会儿她一边说,一边操作轮椅到大床边,扶着椅子扶手,然后俯身将那个箱子打开,之前已经有女仆贴心地用小刀划开了上面的封口,但是并不知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而今,只见花白禾轻松弯腰从面上拿出了几样东西,认真阅读了产品使用说明之后,塞进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随即,她按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遥控器,对进门的保姆开口指挥,说现在感觉天气有点凉,所以想去床上午休一下。
听她满嘴鬼话的系统:“……”
但是保姆却不疑有它,本来现在就是冬天,室内的暖气烘的她们都没什么精神,这个薛大小姐体质本来就差,犯困是正常的。
将对方从轮椅上抱到床上之后,她随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到花白禾身上,也没去看被窝里藏了什么,给她掖好被角之后就离开了。
临出门前,花白禾又补了一句:
“晚饭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好的,小姐,您安心休息吧。”那保姆贴心地将她的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顿时摩拳擦掌,有些兴奋地从被窝里摸出自己刚才藏进去的一个玩具,一边研究说明,一边好奇地问系统:
“对了,我要是一会儿做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你们的主神和红桃A会围观吗?”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极点,半天之后才语气虚弱地回了一句:
“宿主的人身隐-私受到宇宙法律保护,会自动屏-蔽,就算主神想看也是看不到的。”
花白禾咂巴了一下嘴,“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唯独系统品了品她那个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遗憾的意味?你他妈这么希望自己被公开处-刑的吗?!”
花白禾拆着手头的硅胶制品,一脸无辜地反驳:
“我可没有,你别瞎说,我这种小处-女可是很害羞的人,你不要作出这种可怕的猜测污人清白。”
系统:“……”
它是真的想相信花白禾的鬼话。
眼见着花白禾从手头的包装里拆出了一坨巨大的马赛克,系统根本没眼看下去,赶紧去念上次《道德经》没念完的部分,将她整个屏-蔽了。
被窝里,不可告人的羞-耻画面正在上演。
里头的温度在节节升高,一位精明的魔法师正在修炼,试图攀登又一座高峰。
十多分钟后。
里面冒出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脑袋,无比绝望地趴在床上,同时将自己刚才那个玩意丢出被窝,一脸的唾弃:
“靠!尺-寸不匹配!”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系统,直到心头的不满都快消散,她才听到系统姗姗来迟的声响:
“干嘛?”
花白禾振振有词地问它:“你怎么光记得打断我的腿,别的都忘了?上个世界我就想说你了——每逢床事就遭罪,你不觉得对我很内疚吗?”
系统:“……???”
它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每个世界都惦记着给宿主弄破那么隐-私的部位啊?
这种档案万一上传,以后它在系统里还怎么面对其他同事的目光?
系统气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啊,我不仅不内疚,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花白禾被它气了个倒仰,又听系统补刀一句:
“这种事情,不说是现在,以后也不可能,我要脸的。”
花白禾:“……”
她对系统失望透顶,签约的时候说好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不违反规定,别的要求都能满足的,现在看来——
“系统的嘴,骗人的鬼。”
花白禾控诉道。
系统:“……”
系统很无奈,回了她一张表情包:“【你看这口锅,它又黑又圆.jpg】”
花白禾却并未就此止步,继续道:“我跟你讲,要不是我怕痛,我以后!我自给自足我告诉你!”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被她的决心所震慑,半晌慢吞吞地喊了她一声:
“花白禾。”
花白禾难得被它点名,直觉它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很重要,不自觉跟着绷紧了自己的后背,唯有面上那是那副为了极乐天堂不顾一切的样子:
“怎么?你以为凶我我就会害怕吗?我告诉你,没用——”
“做个人吧。”
系统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花白禾:“……”
花白禾:“哦。”
……
但,指望花白禾能做个正常的女人,不如指望老母猪能学会上树。
自从初次尝试苦难之后,花白禾立刻又到了自家商店的官网上,开始找一些外用的娱乐产品,千挑万选之后,下单的同时,她叹了一句:
“哎,毕竟条件摆在这里,只能勉为其难用这些了。”
系统:“……那还真是勉强你啊。”
花白禾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不忘对它说道:“统儿,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偷偷地在我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旁观,以前你都不屑一顾的。”
“怎么,你是突然了解到成人世界的趣味了吗?”
系统:“……”
系统:“你指望我怎么通过一团马赛克,了解成年人的世界?”
花白禾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回答它,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喝令:“闭嘴!我不想听!”
花白禾:“可我不是用嘴跟你聊天啊,我用的是脑子。”
系统恼羞成怒:“那就闭脑!”
花白禾决定皮一下:“如果我说不呢?“
系统:“那你就会后悔。”
花白禾想了想,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她决定不畏系统的强-权和暴-力,勇于献出自己的知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面,她给系统轮番讲自己从第一个世界以来的过程和感想。
十分详尽,能用十万字省略的那种。
系统不堪受扰,中途屏-蔽了她好几次,却没有任何用,最后系统一怒之下,选择了消音模式。
至于花白禾——
她也为自己的抗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临近过年的某一天。
江家又有人来薛家走亲戚了,江雪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过年前的机会,试图抢在二月十四号之前脱单。
她在客厅里装了很久的乖乖女,应付完各路长辈,终于找着个机会靠近薛苓的房间。
没想到仅差几步之遥的时候,旁边过来了一个保姆:
“江小姐,很抱歉,我们家小姐正在午休,吩咐了我们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江雪满心的期待都尽数化作了遗憾。
她确认了一遍:“是吗?苓姐最近有午休的习惯了?那我在这里等她醒来吧。”
那保姆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也没去拦她。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的房间内,有一个人从被窝里探出手,抓住了一片床单,指尖蜷起,将那块床单拧得满是褶皱。
那指尖甚至用力到有些发白。
被窝里模模糊糊传出一阵猫叫似的嘤咛声。
若有人此刻凑近仔细听,就会发现里面的内容是:
“救命啊系统……统儿……爸爸我错了……呜呜呜死人了……”
“够不到……帮帮忙……统儿我真的要死了呜——”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她。
厚重木门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外面的人听不见里头的动静,那保姆看了一眼在门口低眉顺目站着的江雪,只觉得有些奇异。
但很快她就没空注意这个人了,旁边有帮佣喊她去仓库找东西,她匆忙应了一声,看了江雪一眼,迈步走了。
江雪离门站的稍微近了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正在放空思维,想着一会儿薛苓醒了,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去找她。
就在这时——
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很轻很细的呜咽声。
江雪整个人僵了一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地变了又变,尔后,上前一步,猝然拧开了门把手,悄悄往里探进一个脚尖。
门内。
花白禾一副气力耗尽的样子,拎着一根纤细棒-棒尾部的链子,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下意识地心虚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正与江雪的目光对上。
花白禾:“……”
花白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