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的时候,他宁愿用江山换她生,允诺给她梦想中的闲云野鹤,四海为家,可是到如今,却发现自己究竟是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将江山放下。
这祖宗传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谈何容易。他知道,是他贪心。
“你不说么,那我替你说吧,这江山,其实你比谁都想要拿回来,对不对,那些所谓的四海为家袖手天下,只不过是你求而不得的梦境,你放不下我,却也放不下这江山万里,你不想被权利驱使,却带着深厚的狼子野心。”沐初瑾说完就浅浅的笑了起来,那明眸皓齿的模样,那般的风华无双,然而更加不得不承认的是,楚承辉在沐初瑾的眼神中看到了怒色。
楚承辉抿紧了嘴唇。
肖锦似乎是看出来了楚承辉眼底的那一抹犹豫,向前迎了一步。“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江山,而是想让你平平安安的,但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江山守到这一辈的手中,却丢了,他日黄泉必定是愧对祖宗的。”
楚承辉眼底的动摇在听到肖锦的这一席话的时候,微微的退下去了一部分。那眼神当中既含着为难却也带着坚定。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同意。”沐初瑾冷眼将肖锦看着,肖锦猛然的噤了声。楚承辉也紧紧的抿起了嘴唇。
“初瑾,我觉得你或许是懂我的。”
楚承辉说出来这一句话的瞬间,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肃穆的连呼吸都被凸显的凝重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错落的响在了空气当中。
沐初瑾抬眼将楚承辉看着,楚承辉的目光在接触到沐初瑾的目光的那一刻,似乎心虚的低敛了眉眼,沐初瑾忽而浅浅的笑了起来,似乎是无奈,似乎是理解。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支持你,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不支持你的人么?”沐初瑾的眼神淡淡的,然而眼神中那一抹忧伤却还是显而易见。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自私的表现,就算是楚承辉能够看淡一切,袖手天下,却做不到就这样将自己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落到外人的手中,然而到如今,她什么也不剩下,孩子孩子没了,就连自己处心积虑以为放不开的仇恨,到最后却发现不过是一场空,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的人,到最后,却都成了黄粱一梦,没有想象中的快感,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的舒坦,想象中的快意恩仇不曾出现。反而是越来越伤痕累累的内心,逐渐的变得千疮百孔。
她真的很想就这样,袖手天下,不再去和萧何争抢,也不想再置身于战争之中,她想过宁静的日子,生一个孩子,这话,她想和楚承辉说,却在看到他抿紧薄唇那一瞬间的犹豫姿态的时候,她就忽而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想,也许她错了。她想错了这个男人的气魄和威力,也想错了这个男人的脾气秉性,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即便是结为夫妻,她也不曾真正深刻的了解过他。沐初瑾闭上了眼,浅浅的笑了起来,嘴角却是浓厚的讽刺的味道。
也许这一辈子就不是一个属于安宁的命,奢求了一辈子的安宁,然而到最后,却还是颠沛流离战火飞扬的宿命。这一声,似乎注定了颠沛流离。
在沐初瑾还在愣神的空挡,楚承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沐初瑾的身边,伸手将沐初瑾揽到了自己的怀中,沐初瑾的头,就贴在楚承辉的小腹上,有温热的呼吸直接喷吐在楚承辉的小腹上,明显能够感觉到楚承辉整个身体的紧绷,然而楚承辉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再重重的吐了出来,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以为你一定是会比任何人都懂我的那一个,这一次,我只是帮助肖锦拿回江山,坐拥江山这种事情,我是不屑的,你懂我。”
你懂我三个字似乎被楚承辉放在唇齿之间咬的特别的浓重,似乎就咬在自己的不确信上,想要通过沐初瑾的点头,让自己内心躁动着的不安微微的平复,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沐初瑾的头缩在自己的怀中有任何的反应。
“我也一直以为我是懂你的,我也一直以为你对江山是不屑的,然而到最后我慢慢的才发现,那一切只不过就是我自己以为的。”
就如同楚承辉一直以为沐初瑾会很坚强,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和疲倦,却也还是会拖动着自己向前走一般,然而这一次,楚承辉的以为错了,此时的楚承辉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泪眼婆娑的带着破碎的眸光抬头将楚承辉看着。
这一次,她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阎王殿里走一回,回来也真的是一不一样了。她似乎一瞬间通明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然而,她以为的会许她四海为家的男人,到最后竟然还是回头要江山。
沐初瑾一直都不明白的是,坐拥这万里寂寞的山河,独自一个人在皇位上孤独的饮醉。那种空旷到天下之大,只有他孤身一人的感觉真的好么,还是所有的男人,向往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力,似乎只有高高在上的权力才能够证明一些男人的尊严和荣誉感。
然而她一生颠簸当真是累了。
楚承辉为难的抿紧了嘴唇,眼神带着踌躇的将沐初瑾看着。“在你的心中就是这么理解我的?我答应你我只是将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拿回来,到时候我带你袖手天下。”楚承辉的眼神中带着深切的祈求,他知道,是他贪心了,那原本都不应该是他该要的。
“你能替肖锦打江山你就得替肖锦守江山,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个诚信的人,我没想到连你也骗我。”楚承辉当然知道沐初瑾口中所指的骗她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允诺过她,只要她能够活下来,就带着她袖手天下,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