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楼似玉:“……”
要是说这话的是个普通的县令,那她肯定当场给人磕头行礼,欢天喜地迎接大人入住,顺便再把那收起来的红幡子堂堂正正地挂在门口。
然而眼下,她笑不出来,也不能哭,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他跟前,拳头微紧。
“怎么?掌柜的还是不满意?”
“……没。”深吸一口气,楼似玉仰脸拉开嘴角,“满意,这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大人肯屈尊莅临,我掌灯客栈自是万分荣幸。小二,快去收拾客房。”
“好嘞。”
“大人。”霍良有些不放心,“您若住在此处,那是否要多调派些差人?”
“不必。”宋立言返身回去前堂,“你们照常做事便是。”
他这么说,霍良却不敢当真啊,跟着往外走,却轻轻拉了拉楼似玉的袖子:“掌柜的,你可得多费点心。大人真在这里住下,若是有什么差池,那可就麻烦了。”
楼似玉应付地笑着,心想这人还用别人担心呢?他不去让别人有差池都算好的了。
之前她还一直想不明白,那穷凶极恶的狼妖,怎么会在即将得手的瞬间止住动作,甚至眼里充满了恐惧、转身就跑?
如今见着这位,楼似玉猜到了原因。
昨夜,他怕是刚好抵达烟霞镇,从邻街去往官邸,所以十丈之内群妖退避、百怪皆惧,碰巧救她一回。
修为还是不低啊,却在那儿跟她说什么不信怪力乱神。
腹诽两句,楼似玉还是对旁边的般春招了招手,低声吩咐:“让厨房做些糕点给大人备着。”
“是。”
夺神香的烟雾消失殆尽,客栈各处重新变得清晰,好像干净了不少。宋立言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就见头一间房门口很是随便地挂着个“天字一号”的牌子,推门进去,灰尘扑面。
“……”
“大人见谅,这间房许久没人住过了。”李小二赔笑着进去擦桌子换枕头被褥,“马上就能收拾干净,委屈大人稍等。”
宋洵站在宋立言身后,眉头拧得死紧:“大人,您确定要住在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跨过门槛,宋立言在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看向正在忙碌的李小二。
“你们掌柜的,开这客栈多久了?”
李小二想了想,笑答:“小的也不清楚,许是有几年了。咱们掌柜的是个苦命人,听闻许过夫家,但夫家命不好,还没成亲就因病折了,再嫁也不合适,所以掌柜的就自己出来做生意。”
“倒是稀奇。”宋立言又问,“那这客栈里,可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瞧您这话说得,咱们客栈人来人往,什么龙蛇都有,哪儿说得上谁可疑不可疑呢?”李小二铺好床,回头笑,“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一声,小的随时候着。”
“有劳。”
房门关上,宋洵嫌弃地推开了窗扇,正好看见后院小门处,楼掌柜正打着扇子跟送菜来的人讨价还价。
“五文一斤?来,你让我看看这白菜是不是镶金边了,金边硌牙不?进不进盐?”
“掌柜的,咱们这赚的都是血汗钱。”
“谁的钱里没血汗啊?这么多年我指着你送货,就是因为便宜,你要是坐地起价,那我立马去找蔡大婶,从她那儿买。”
……
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分明是个美人儿,却一身铜臭,叫人怪不舒服的。
“这掌柜的真抠门。”宋洵忍不住嘀咕。
宋立言起身过去,扫了下头一眼:“宋洵,依你看,这掌柜的可有问题?”
“大人怀疑她是妖?”宋洵觉得不可能,“夺神香已经点过了,她若是妖,早该露出原形。”
“但这客栈里不止一股妖气。”宋立言道,“霍良鞋上的灰是在这儿沾的,有狼妖的腥臭,也有一股子狐狸的骚臭。”
“狐狸?”宋洵更是摇头,“若那掌柜的是狐狸,哪里敢站离大人那么近?”
上清司世代缉妖,他家大人又是嫡系里修为最为卓越之人,但凡妖族,见着都得绕道走。
“再查查吧。”宋立言垂眸,又想起那掌柜的看他的眼神,皱眉道,“把她上三辈都查清楚。”
“是。”
后门处的楼似玉好像终于谈到自己满意的价钱,侧身让送货的人进门,不经意回头,却发现二楼有人在看她。她一顿,打着香扇朝他嫣然一笑,眼角弯弯,媚气又俏皮。
宋立言眼角微抽,拉过窗扇,“啪”地一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