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婆家受宠,自然是要风得风,每回回娘家,都是一抽二带的,陈家的妯娌哪有不欢喜的?只要四姑奶一家来,杀鸡宰鱼,那是不在话下的。
可陈氏有什么?在婆家是个不受宠的,本身也是个扶不起来的,又生了个六指儿,连带着娘家都受了这名声牵连,听说当初陈四娘这亲事都因着苏柳差点说不成的,若不是那家的儿子寻死觅活的非要陈四娘不可,那家也不可能应了的。
所以,因着这事,陈肖氏和陈四娘是恨透了苏柳的。
“小妹怎么和你相提并论,你这好好的,还咒她。”提到自己的老女,陈肖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娘你别恼,仔细这身子又不好了,小妹自是有那大福气的人,自是比不得的。要是她来家,知道你又气坏了,又该责怪我们做嫂子的没照顾好你了。”陈王氏立即帮她顺了顺背,小眼睛瞟向陈氏道:“三姑奶这话也是,都是一母同胞,在嫉妒,怎的咒起小妹来呢?”
“还不快回你家去。”陈贵满脸不耐烦,喝道。
陈氏呵呵的冷笑几声,似苦涩似悲凉地道:“可不是,我怎能和小妹比,她嫁了个好人家,又生了儿子,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来家,反观我带两枚鸡蛋,又怎能比得了?”
她这话刺的陈贵他们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陈梅娘直直地看了回去,道:“从小,家里有什么家务重活,都是我干,饭常常是最后一个吃的,有时候若不是爹留着,那怕是饭都没的吃的。小妹确实是个好福气的,上头有哥哥姐姐,又是幺女,自是什么都不用干的,实实在在是被爹娘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命。她嫁了好人家,孝敬你们也是该的,只我命不好,拿不出好东西来讨好你们,这才得了如今这求娘家人出面相帮也求不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是你亲妹子。”陈肖氏气得不轻,猛地一拍身边的炕桌。
“亲妹子,她可有当我亲姐姐?”陈氏呵的一声,指着苏柳道:“我生了这女儿,差点毁了她的好亲时,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陈肖氏抿着唇,黑着一张脸。
“自己不祥就好了,还生个妖怪不祥人,你们怎么不去死,毁人亲事,我要是你,干脆抱着你那妖怪闺女一道跳河死了算了,省得丢人现眼,连累家人。”陈氏字字如刃,将当初陈四娘冲她吼的话学了出来,然后道:“这,就是我的好亲妹子,对她的嫡亲姐姐说的话。”
陈肖氏脸色一变,却仍嘴硬:“你是她姐,她那副年纪,说的话那是真,那是假你也听不出?还和她计较?好好,我就知道你记恨着你妹子呢,嫉恨她嫁的比你好,你这是怨了,走,去你爹的坟前去,将你的怨恨都说了,走。”
说着就要下炕趿鞋,气得那是嘴唇都发抖。
和所有人一样,陈肖氏最是紧张家中的幺子幺女,尤其是陈四娘,是她捧着养大的,嘴儿又甜,又有了好住家,怎会不喜?最是容不得人说她半个不字的,陈氏如今,是烧着她的火头了。
“娘,你何必跟她恼,仔细身子。”陈王氏忙的上前扶着,向陈贵使了个眼色。
“你还不跪下,你是想要气死娘吗?”陈贵也是个孝子,立时就向陈氏喝道。
“别拉着我,去那死鬼跟前说个清楚,省得她以为是我给她定的亲。”陈肖氏蛮横地道,陈王氏和陈张氏在一旁劝。
陈贵的脸越来越黑,就怕自己娘有什么不测,二来,小妹最是心疼陈肖氏的,要是见着她不好了,日后来家,对他们这些大哥大嫂,怕也没啥好脸色了。
原以为陈氏不会跪下,可她却是缓缓的跪了,身子挺得直直的,看着陈肖氏道:“我从来就没怨过爹爹给我寻了这人家,我只怨我的命不好。我其实不求什么,只求你们能帮着我向苏家讨一份体面,给我撑腰,不至于得了休书一封,可我想的太天真了些。”
陈肖氏他们听了,不闹腾了,只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原以为,我一心待你们如家人,日子久了,你们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的,可原来石头能捂热,人心却是最难热的。我是想岔了。”陈氏自嘲地笑,眼角却滑落出眼泪来。
苏柳见了心酸不已,似是猜到陈氏的意图,不由跪坐在她身边,轻叫:“娘。”
陈氏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一脸漠然地道:“想来你们也不愿认我这家人,如此,我也不求。”她又朝着陈肖氏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说道:“今日叩这头,是还娘你的生养之恩,从今以后,我陈梅娘是死是活,再和陈家没有半点子干系。”
陈氏的决绝,让陈家都傻在那里,陈肖氏气得脸色铁青,而陈贵则是跳了起来:“好,你滚,从此以后别再踏进我陈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