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持廷杖行刑。
所谓廷杖便是根一端削成槌状的粗木棍,棍头上还包有一层带刺的铁皮,便是轻轻来上一棍子,那也难免皮开肉绽。若是行刑的人手上稍微拉扯一下,能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故而明代常有廷杖将人打死的情况出现。
随着棍子呼啸落下,布政使司衙门外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为保证廷杖“质量”,每打五下还要换个人行刑。片刻间,那十多个白花花的屁股便皆是“桃花盛开”、“落樱漫天”了,围观的百姓则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瞧,无不过足了眼瘾。
袁彭年疼在腚上,却乐在心中。此番虽没能当庭阻止了皇庄之事,却领到一顿廷杖,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算输。
不,非但不算输,简直就是形势大好啊!廷杖完后,自己声名大振,对皇庄有异议的官员必会云集而来,就此事和辅政王来回拉锯。而辅政王一个人哪有精力应付这么多朝臣?最终他难跑心力憔悴之下妥协了事,就如同万历朝“争国本”那次一般。
袁都御史因剧痛晕过去的瞬间,他还似乎看到自己意气风发地率领群臣笑傲朝堂,与辅政王一争长短!
朱琳渼可没兴趣看热闹,他对马文晟吩咐一番,便乘车返回了应天府衙。后者先去锦衣卫南镇抚司跟郑广英取了些东西,而后又离去赶去洪思府上。
……
直到次日天亮,袁彭年才终于转醒过来。他甫一睁开眼睛,便强忍着伤口剧痛,咬着牙招呼道:“兴怀,我回来后收了多少拜帖?都有哪些朝臣前来探望,可有内阁的人?”
他儿子袁兴怀几步上前,扶住他道:“爹,昨日并无人登门……”
“什么?!”袁彭年大惊之下猛地坐直了身子,登时疼得眼泪直淌,却也顾不得了,“这怎么可能?为父挨了廷杖,他们竟不来探视?!”
他话音刚落,便有府上管事慌张进了屋来,先向他揖礼,“老爷,您醒了?”而后抹了把额头汗水,急道,“老爷,大少爷,据说城中多处立起什么‘公示栏’,将昨日廷杖之事描述一番,还、还将您在袁州置地的细则列于其上……”
“公示栏?”袁彭年闻言一愣,心中隐隐觉得这可能便是无人来探视自己的原因,忙吩咐儿子道,“兴怀,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爹。”
袁兴怀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块一丈见方的木板立于街口处,木板顶端几个大字“公示栏”。旁边还围了极多百姓,不断有人指指点点,相互议论着。
他快步上前,拨开人群观瞧,登时便是大惊失色——那公示栏上竟图文并茂,由朝廷推行皇庄承包说起,直到分宜等地官员千方百计阻挠百姓耕种皇庄田地,以及曾剑等人如何将他们撤换等事。而后便是父亲昨日在朝堂上弹劾曾剑,奏请撤除皇庄的经过。
最为要命的是,昨天朝堂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详细写了出来。从中来看,自己父亲完全就是一副撒泼耍赖,为一己私欲颠倒黑白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