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四哥一起回到监号,天色已经全黑。四哥累的半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我想此刻如果不是监规要求不许在非休息时间睡觉的话,他早就拉开被子躺下了。电视还是在放,苍蝇之辈看着电视里半露酥胸的女演员大流口水,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裤裆里抽动。四哥厌恶极了,但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地方,这种事情是拦不住的。
晚饭送进来的同时,外面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鞭炮响。岭东的规矩是年夜饭开始之前要放炮迎接老祖宗回来吃饭,四哥说:咱就算是有炮也不敢放,这屋子里阴气太重,虽然是新号,但也出去过死犯。我说四哥你这玩笑就不好玩了,半夜三更的我要上厕所咋办。
大家都很高兴,苗若文也很高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杀人犯,如果真的是,他的心里真的强大到让我胆怯。
希望他不是吧。
过年三天时间过的非常快,大家好吃好喝,日子过的跟外面无异。苍蝇得寸进尺地说,这几天肥肉吃的太多了,得赶紧缓缓吃点白菜叶子,否则胆固醇提高没人救得了。
结果到初三早上,白菜叶子真的送进来了。
“这他妈也太快了吧!”苍蝇抱怨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用纸板盖着的盆子。哪里是这几天没有吃完的剩菜,由于监仓里很冷,所以根本不会坏,只是吃起来油腻腻的凉菜,口感实在不怎么样。
到了初三晚上,号里竟然来了一个新收,故意伤害进来的,叫做杜涛,居然跟四哥还认识。四哥说,警察这行也是挺辛苦的,连咱们都能在号里吃吃喝喝,可警察却只能在鞭炮齐鸣的时候吃一口方便面,紧紧盯着监控看。
杜涛第一次进看守所,但之前也是社会上混过的人,所以人仗义,也大方。据说进来的时候身上的现金就有一万多,都存到看守所的小卖部里了。看到我们吃剩下的白菜馒头,特别大方地说明天先来十个肉罐头给大家吃。四哥看到这样,也就干脆没让他到上铺去睡,而是直接在下铺的尾铺给了他一个位置,让他跟郑强挨着。
郑强当然每一件,因为肉罐头这种东西的诱惑总是很大。
日子就这样无头绪地过着,我每天都在听着外面的爆竹,掰着指头算自己出去的时间。很快了,现在已经2月11,距离我出去的日子还有两个月零十一天。
又过了几天,正月初七,法制科开始正常上班,进来的人也开始逐步增多,这是之前所有节日的惯例——每逢节日之后,积压在他们案头的报告开始增加,因此进来的也就增加。
我以为剩下的时间,我就可以这样平安的过去,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初七中午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
那天中午,大家刚刚吃完饭准备午休,忽然大门哗啦一声响,方队的声音传来:“苗若文,提审!”
我心头一紧,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蹲着,之后又转脸看了看四哥。四哥像是没听见,径自蹲在地上,低着脑袋一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