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他在看守所里到哪儿都能认识人,到哪儿都有一大堆人说话毕恭毕敬的……”
他哈哈地笑起来,“这算什么的。01年城南一个酒吧几个小混子把老板的儿子给绑架了,要价100万。结果这老板也不敢报案,不敢干啥的。当时臧老四正好去外地进书,听到这个事儿之后几个电话就把事情平了。后来警察虽然把那几个绑架的小子给抓了,也把老四关进去了,但是查了半天臧老四,也只知道他就是一个人脉比较广的书店老板而已。抓进去24个小时就又给放了。可这次老四居然因为贩毒,而且还是那么点克数进来,可真不像他的风格。我觉着吧,以他的为人和关系网,要么就干脆不碰,要么就搞个大的,没必要为了几百块钱的小利润干这事儿。”
我看了看他,“那哥你的意思是,四哥进来还有别的目的?”
他一摆手,“不知道。再说了,老四不会傻到那个程度吧!这看守所,别人见了躲都来不及,谁还能削尖脑袋往里钻的?行了,咱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估计老四对你也没啥恶意,你就好好地待着吧!”
我点头,“嗯,他倒是一直都挺照顾我的。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他干别的,就是天天瞎混日子。不过哥,你说他能把绑架的事儿都平了,咋就不能把自己给救了?这看守所可真不是好待的地方,又阴又潮的,等出去做下一身的病。”
他笑着摇摇头,“小兄弟,有些事儿是可以办的,有些事很难办。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你说为啥每天吸毒的人那么多,电视台啊、报纸啊什么的,都关注明星吸毒?道理很简单,大家都看着呐!你说臧老四虽然不是啥明星,但是他认识的人那么广,要是他贩毒没人管,那肯定会有一大堆人拿出来说事儿。”
我笑了笑,低下头不再说话。良久他又说:“老四对你没啥坏处,你就多听听他的吧!”18
到目前为止,四哥到底是什么人物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谜团。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去过问这些事,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我止不住想要刨根问底。
和张启岳单独聊天的时间没超过20分钟,管教就带着劳动号的杂役来了。两个杂役虽然肩负着监督我们的任务,可毕竟他们都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L市响当当的七爷,所以毕恭毕敬的同时,干脆不管我们的谈话内容。
晚饭之前,我忽然想起来张启岳这次没有被执行的原因,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边咋这么幸运,忽然停下来了呢?”
他哈哈一笑,“他们是打算从我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呐!现在有好多人盼着我死,因为我死了他们相对就安全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不想让我这么早死,因为要是能从我嘴里抠出东西,有一大批人就得倒下。明面儿上说这是一个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犯罪的事情,实际上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啊!”
我点点头,“的确,现在干啥都讲立功。早上我还减刑了呢。”
“哦?”他略微一愣,随即有些意外地问,“咋回事儿啊?”
我边从塑料袋里往外掏火腿肠、卤蛋,边说“之前不是二队越狱么?那次是我和四哥两个人一起阻止的,另外我们号的人也都参加了。今天早上监规考核,就是为了减刑的事。虽然现在文件还没下来,但是我听我们队长说,我减了3个月,四哥减了4个月。”
“少了点。”他笑着说,“这点减刑对大刑期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呐!不过也不错了,你才一下半,少一个月是一个月。”
“对,我知道的。其实哥你也可以啊,现在人家暂停执行,肯定是想挖更多东西的。你随便说一点,不就可以改判了吗?”
他点起一支烟,嘿嘿地笑说:“你这是给我当说客来了啊!我跟你说吧,我身上的案子枪毙十次都够了,大不了就是找个垫背的而已。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举个恶心的例子啊,就像掏茅厕,你越往下挖就越臭。你能挖干净不?看着干净了,实际上根本就掏不完全。我现在全撂了又能怎样?能放倒的除了倒霉蛋之外,更深的东西我说了也没用。不过你放心吧,我现在也想好了,肯定要撂倒几个给我当垫背的,但肯定不是我的兄弟。”
“那你现在打算……”
“耗着呗,能耗一天是一天,他暂停执行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多活些日子,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知道我暂停了,肯定吓破胆子了。”
“那不一定,我不是减刑了吗?”我摇摇头。
他重重地靠在铺位的被子上,叹了口气说:“小兄弟,你不懂这里头的事情啊!你那个事儿算个啥?到头来就是外头想救的人没救出去,里头想跑的人没跑成而已。”
我叹着气,“但是我总觉着这次要往外跑的真正的人还没抓住……他还在后头藏着……”
“那是肯定的!我听说这次带头的是你们二队的那个叫老腻子的吧?这傻儿子我最了解了,你要是让他自己憋着跑,肯定没那个胆子。但是你要是拿点钱当诱饵,他肯定比兔子跑得还快。”他笑了笑,随即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不可能再减刑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服刑吧!免得留下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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