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带来的“一支笔”递给他,他看上去很高兴,笑骂着说:“你们的生活确实好啊!看来服刑的和羁押的就是不一样!我在三队能抽个烟头就很了不起了!”
“没人给烟抽?”我好奇地看着他。
“谁给啊!我一个花案子,家里也没人管。能抽点别人剩下的就行了,哪儿抽得起这好烟?”他就着我的烟头点燃香烟,贪婪地吸了一口。
我冲他一笑,“给家里写信了吗?我一会儿问问管教,看你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来。”话音未落,他脸僵了一下,“你说什么东西?”
“衣服啊,家里没送新衣服进来?”
他很尴尬,似乎很不愿意听到明天上法场的消息。只是微微地一笑,“我说,咱甭提这事儿了成不?衣服已经送进来了,刚才管教说一会儿给我送进来。”我点点头,“想吃点啥不?我跟劳动号的人熟,一会儿送午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会搞进来的。顺便你再定一下以后几顿饭想吃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我说小兄弟,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儿吗?晚上随便吃点啥,明天早上吃馄饨吧?看行不行?”我看了看他,坚定地点点头,“放心,不提了,馄饨是吧?肯定办到!”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现在满脑子是刀疤的事儿,对于他是否明天早上上刑场毫不关心。所以好不容易看到两个教育队的人坐在一边闲聊看电视,就赶紧把他拉到角落的小凳子上坐下。
“陈兄弟,我看你比我年长吧?你多大岁数了?”我努力地寻找一个打开话匣子的借口。
“36,今年本命年。属候的,咋了?”他向我要了火点烟。
我摇摇头,“没啥事儿,就是问问。既然你岁数比我大,我就叫你个陈哥吧!”他乐呵呵地一摆手,“小兄弟你客气了。你啥面儿进来的?几下?”
“职务侵占,一下半。”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火柴头的案子,屁大一点儿。弄好了减个刑很快就出去了。你也是教育队的?”
“不是,教育队人家只要老师,不要我这样的。我是二队的二杂役。”我指了指监仓门,“刚才进去的,那个黑脸高个儿的是二队大杂役四哥。”
他恍然大悟,“哦,那个就是四哥啊!那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大学生呗?”我愣了一下,但是旋即想起之前在三队送过刀疤,他们知道我也不算是奇怪的事儿,于是笑着承认。没想到我一点头他当即情绪低落起来,“我听说在你们队里只要死犯儿见到你,这也就说明活到日子了。今天过来之前我还想着是不是能活下来呢,现在看到你了,估计也没啥活头了。”我赶紧摆手,“这你可想错了,我虽然做死犯儿的陪护,但有好几个都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回来了,像我们队的林杰,还有从我们队调到你们队的刀疤。”
“刀疤那是手里抓着别人的辫子,要不他早就上路了。不过我听说他弄出去是注射去了,我这个说不定就打脑袋。对了,我听说注射的话器官就不能用了?我签了捐献的,不知道是打脑袋还是注射……”
我想了想,用从寇队那儿闲聊知道的一丁点知识告诉他:“没啥区别的,打针的药不会伤害人体器官,没毒,这都能用。你不是说你捐献了吗?我估计就算是上路也就是注射,没啥痛苦。”顿了顿,我又问:“你认识刀疤?”
他晃了晃脑袋,“听过,没见过人。前几天说他因为我们三队的事儿点炮了,现在不知道关哪儿了。”
“你们三队啥事儿?”我穷追不舍。
他嘿嘿一笑,“小兄弟,你这是要套我话吧?白费,真的!这事儿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也点了,但是你说法医都查出来的魏胖子是心脏病突发,而且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咱上哪儿知道去!”
“那刀疤咋知道的?”
“那我咋知道!”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现在出事儿的那个监仓里根本啥都问不出来,而且死人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有证据也都早毁了。我估摸着,刀疤要是因为这事儿点的炮,那他还是找不出啥证据来。”
我疑惑地看看他,“为啥?”
“你想啊,要是啥证据都找不出来,那光凭着刀疤的几句话就能把老熊扳倒?而且这事儿还不是老熊一个人亲自办的,据说他是给了下手的人家里钱才办的。这上哪儿找证据去?”
我歪头一笑,不跟他争论。
他深吸了几口烟接着说:“要我说,这案子从里面肯定找不出啥来,我要是警察的话就到外面去找了。老熊不是给钱了吗?那外面肯定有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