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队一说刀疤,我忽然想起当初跟他聊天的时候得知的那个秘密,当即表情就有些变。寇队当然马上就发现了我心里有事,张口就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赶紧摆手,“没有,没有!”随之又问:“寇队,你在石铺山这么长时间了,见过二审终审维持原判,但是忽然又改判的吗?”
“见过!”他点点头,“我遇到过好几个。有几个是在路上忽然交代了重大案情,临时暂停执行,后来改判死缓的。有一些是高法不予核准的,最惊险的一个是到了刑场使劲喊冤枉,最后被拉回来重查,结果真的是给人当替死鬼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摇摇头,“没事寇队,我只是随意问问。我觉得林杰的案子挺冤的,不知道高法能不能不批准执行。”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寇队看了看我,“林杰的案子北京那边心里肯定有数。咱们现在要管的是怎么样让林杰把心思安定下来。”
正说着,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一个管教推开,“寇队,我找你有点事。”
寇队看了看那位管教,转身对我说:“走吧,我把你送回去。记住了,别一冲动就要给人家写遗书,到时候要是炸号了,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我赶紧点头,“知道了寇队,你放心吧!”
回到监仓四哥一把拉住我问:“怎么样了,你跟寇队反映昨晚的问题了吧?”我点点头,正要说话,寇队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了监室门口的小窗口上,“林杰,你出来一下。”
林杰条件反射一样地弹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说:“寇队,要上路了?这会儿都快十点了,不是今天吧?”
寇队一乐,“你紧张个屁啊!叫你出来是有别的事情!”林杰这才定了定心神,弯腰拽着脚镣走了出去。
我看了看四哥,问:“哥,这是干啥去?”
他面色冷峻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高法不予核准,检察院又来审案子了,也有可能是……”说到这里,他隔着小窗望着监道里不再说话。我叹了口气,知趣地回到铺上默默的抽烟。
过了很久,林杰才晃晃悠悠地被寇队送了回来。我赶紧看他脸上的表情,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的脸色比早上的时候更难看了。四哥赶紧迎上去,抓住林杰的手问:“你这是咋了小林子?叫你出去干啥?”
林杰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四哥,惨淡地一笑,“抽血了。”
小林是在接到一审判决之后就签下遗体捐赠志愿书的,按照流程,他会在枪决前接受医学检测。尽管他对枪决这个最终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象征死路开始的地标,还是让他彻底地瘫软。
对于遗体捐赠,小林没有什么后悔的,按他的话说就是“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他特别在遗体捐赠志愿书上写下“角膜捐赠”,说这样就可以从别人的视角看世界。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消除他此时的恐惧。
他坐在风场的地上,把缠在脚镣上为了放置磨破脚踝的缠布一层层取下来,又一层层缠上去,如此反复。除了抽烟外,他完全紧闭双唇,一语不发。四哥把我叫到一旁,悄悄说:“这小子肯定以为马上就要上路了,心里又想不开。一会儿吃饭咱俩一起开导开导他。”我为难地看看四哥,“哥,能行吗?”四哥点点头,“怎么不行,不信咱俩打个赌,他肯定以为马上就得上路了。”
没想到没等到吃饭,小林就主动来找四哥,“哥,怎么我家里的东西还没送进来?”四哥一愣,“什么东西?”
“衣服啊!”小林拽了拽自己的衣襟,“我总不能穿着这个上路吧?”
“哦,”四哥一皱眉,“可能你家人还没准备好吧?着什么急啊!这才哪儿到哪儿!赶紧到风场吧,准备吃饭。”
“哥,”小林哭丧着脸,“等不得啦!我现在只有这一套衣服,这几天我就得上路啊!”
四哥看了看小林,递给他一支烟,“谁告诉你的?刚才验血的时候跟你说了?”
“没有。”小林摇摇头,“但是我签了捐献志愿书了,抽了血,现在化验,出了结果肯定马上上路。要不然化验结果不是变了吗?”
四哥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小林的肩膀,“操,你小子到底上过学没有?你血型还会不断变化的啊?”
小林一愣,“血型怎么可能变?”
“那就是了!再说你在七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有捐献的,验完血改判的又不是没有!一天天地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你还这样下去不把自己弄成五班那个疯子才怪呢!”四哥笑着说。
小林也高兴起来,但是随即又一脸的严峻,坐在风场的角落不再说话。四哥看了看他,摇头跟我小声说:“这小子,没等执行,就把自己给吓死了。我看你还得跟他聊,否则得出事。”
“出什么事?”我疑惑地问。
“炸号啊!”四哥拿起一把五一时剩下的存货瓜子,“以前就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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