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多久,越瑶觉察出不对劲,将唇从温陵音唇上撤离,打量他片刻方哑然失笑道:“换气呀温大人,你是要憋死自己……唔!”
话音未落,眸色深沉的温陵音一把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到在屋檐的瓦楞上,随即倾身覆上她。
越瑶只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她看不见星空,看不见月亮,满心满眼都是温陵音放大的容颜,年轻,生涩,又无比的俊美,宛如一块无暇的璞玉。
“越抚使应该知道,我想要的还有更多。”温陵音的嗓音很哑,却格外勾人,几乎是贴着越瑶的耳根说,“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不讲道理,过了今夜,我不会再放手,不会再给你退路。”
说着,他反吻住越瑶。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尝试,不多时便变了味道,单手将越瑶的手压在头顶,像是一只尝到血腥味的苍狼,终于褪去了禁欲清冷的伪装。
他是真的动了情,吻得生涩而又热烈,技巧算不上太好,却给予越瑶深深的震撼。若不是今夜,她全然料不到端庄清高的温指挥使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身下的瓦砾凹凸不平,硌得她很不舒服,不由闷哼一声。温陵音听见了,身形一僵,再睁开眼时明显清醒了不少,稍稍撑起身子看她。
越瑶的唇破了皮,染着血,像是胭脂。温陵音眸色一深,俯身将她嘴上的血迹舔去,哑声说:“不能后悔。”
“我不会后悔。”越瑶躺在屋檐上,睁眼便是浩瀚的夜空和温陵音的容颜,艰难地捶着腰道,“唉唉温大人,打个商量,能不能先让我起来?这地儿不舒服,硌得我腰疼。”
温陵音伸手将她拉起,眼睛热度未褪,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越瑶抬起手指碰了碰破皮的下唇,心中暗骂了一声‘狼崽子’,嘴上却打趣道:“看着我作甚?好看吗?”
温陵音竟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看。”
方才经过那样一场激烈的亲吻,越瑶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拾起搁在一旁的酒与他碰撞,发出‘叮’地一声清越之音。
“来,喝酒!今夜有喜,不醉不归!”
这一晚说不清是谁先醉的,平时酒量极大的越瑶今夜喝了一小坛,便已有些微醺,连温陵音跟着她进了寝房,她也并未阻拦。
温陵音脚步沉稳,面色清冷淡然,唯有一双眼睛泛着茫然的水光,明显醉得比她更厉害。
越瑶去打水,温陵音跟着;越瑶去铺床,温陵音也跟着;越瑶去沐浴,温陵音跟着……
越瑶不太愿意了,伸手将温陵音推出净室,对他说:“非礼勿视啊温大人。床已替你铺好,你先回去休息罢。”
说着,也不管醉酒的温陵音是否听懂,慌忙地关上了门。
沐浴完毕,越瑶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只穿着单薄的夏裳,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净室出来,而后一愣。
温陵音竟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等她,寸步未离,垂下眼孤零零地站在廊下,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小孩。
越瑶心一软,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无奈道:“已经子时了,不是让你先去歇息么?怎么傻站在这作甚?”
温陵音更用力地回扣住她,固执道:“等你。”
“好好好,等我。”越瑶自然不会同醉鬼计较,哄他道,“走吧,带你去睡觉。”
醉酒的温陵音很乖,被她牵到榻上坐好,又乖乖地自己除了衣物,只穿着一身干净雪白的亵服,端坐在榻上看她。
越瑶拧湿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整顿完毕后,方按着他在榻上躺好,给他盖上薄薄的被褥。
谁知下一刻,温陵音忽的坐起,攥住了越瑶的手腕。
越瑶一手被他攥住,一手还捧着濡湿的帕子,讶然回身看他:“怎么了?”
“睡觉。”说着,温陵音不动声色地往床榻里头挪了挪,随即拍了拍身侧腾出的空位,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越瑶好笑道:“我不同你睡,我去隔壁……哎哎!”
话还未说完,温陵音手下用力一拉,竟是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
越瑶挣扎着想要坐起,又被温陵音大力按住,塞入被窝中,下一刻,温陵音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唇舌强势地撬开她的防守,攫取着她的呼吸和理智。
醉酒的温大人根本不讲道理,且力大无穷。
越瑶只象征性地哼了两声,很快放弃了抵抗,与他交缠拥抱在一起,唇舌相戏,被他顶弄吸吮,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两人的身体挨得近了,越瑶才发现温陵音起了反应,且反应不是一般的大。
“唉温大人你等等!”
越瑶艰难地躲开他的吻,伸手要推他,却被温陵音一手攥住手腕按在床头,使她挣扎不得。越瑶感觉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可怜兮兮地等待着温大人的‘摧残’,嘴上仍逮着机会喋喋不休道,“你再想想啊温大人,这种事情可要想清楚了!酒后春风一度可不是你的风格!”
“越抚使……”
温陵音堵住她念念不休的嘴,长吻过后,又在她耳畔沉重地喘着气,忍得连声音都发了颤:“我想你,越抚使。”
那一瞬,越瑶的心连同身体一起酥软了。
回过神来时,两人的衣物皆是被除了个七七八八。温陵音的身体是修长匀称的类型,肌肉并不夸张,每一块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蓄势待发充满爆发力。
烛光温暖,越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结实整齐的腹肌,赞叹道:“真是天生习武的料子。”
温陵音被她摸得浑身一僵,伸手握住了她乱动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再次倾身覆上她光-裸的身子。
他的动作很生涩,越瑶没由来有些紧张,问道:“你别乱顶……等等,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温陵音没回应她,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细碎地吻着她,两片嘴唇黏住又分开,像是在品尝一块美味的糕点。他伸手抚了抚越瑶的眼角,仿佛那里有泪似的,眼眸深沉中带着几分心疼,轻声说:“越抚使,别哭。”
越瑶一怔,笑道:“你真是醉糊涂了,我没哭。”
温陵音的眼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愫,目光仿佛穿透她的眼睛回到遥远的过去,又重复了一遍:“别哭,越瑶。”
声音比方才更为温柔低沉。
越瑶被他莫名的话语弄糊涂了,伸手抚着他背部的肌肉线条,问道:“我在你面前哭过么,温大人?”
温陵音的面容有一瞬的茫然,仿佛在回忆过往,良久才低低‘嗯’一声,说:“八年前。”
八年前,他十三岁,跟随父亲迁往南疆。那正是春光明媚的日子,途径城外官道,道旁的两排梨树正开得热烈,一簇簇一团团的白,像是堆积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十三岁的温陵音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被梨树下的一名舞剑的少女所吸引。
那是一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马尾高束,穿着一身雪白的白麻孝服,额间扎着刺目的白布条,浑身几乎和漫天的梨白融为一体。剑气激荡,她将一柄长剑舞得如龙似蛟,荡气回肠中又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白衣蹁跹,好像下一刻就会化蝶而去。
她不知疲倦地舞剑,一套剑法练完后又接着练下一套,满脸水光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温陵音的双眸中映着她舞剑的姿态,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怆席卷而来,震撼他的心胸。
他从未见过如此恣意而又悲伤的剑法,像是填海的精卫,像扑火的飞蛾,像被天帝斩去头颅却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舞着干戚同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的刑天。
“颇有巾帼豪气,可惜了。”晋阳侯策马上前,若有所思地望着梨树下舞剑的少女。
“爹,他是谁?”温陵音问。
“越家的幺女。”晋阳侯颇为惋惜道,“上个月北境遇袭,她的两个哥哥俱是战死沙场,棺椁前两天才运回京师。越家除了黄口小儿,无一男丁幸存,满门英烈啊,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了。”
梨花还在簌簌抖落,如漫天飞雪。梨树下舞剑的少女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哐当一声跌坐在地,然后撑着剑颓然地靠在梨树树干上,捂着眼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