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感到惊异。或者说,他压根没想到萧长宁会拒绝自己,并且抛出了一个如此奇怪的问题。
在那一刻,他心底有想亲吻妻子的渴望,所以遵从本心如此做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难道,在她心中已将盟友和妻子的界限划分明显,所以不愿受到冒犯?
思及此,沈玹神色如常,只是眸色更深了些,哑声说道:“殿下自从嫁给臣的那一日起,就该做好了这般准备。”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萧长宁满意的,她垂下眼,难掩失落道:“是。可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本宫已经一无所有了,唯有这颗心,我想将它交给一个能回应我的爱人。”
她顿了顿,复而抬眼,轻声道:“鱼水之欢,须得鱼与水相互爱慕、相互依存。”
所以,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沈玹眯了眯眼,稍稍后腿了些许,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思索什么。
萧长宁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沈玹的回答,心已凉了半截。
月光洒入,光线幽暗,她看不清沈玹的表情,唯有他一双眼睛凌厉如常,亮得可怕。萧长宁徐徐叹了一口气,仍是有所希冀地问:“沈玹,你可有话想同我说?”
昏暗中,沈玹高大的身形轮廓动了动,而后两声轻响,他似乎脱了靴子上榻。
下一刻,萧长宁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来回揉搓了两下,轻轻的,像是爱抚。
正茫然着,沈玹的沉稳的嗓音稳稳传来:“殿下不必担心,臣没有强迫女子的嗜好。”
“……”萧长宁抓着腰带,怔怔地坐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本宫想听的话,不是这句啊!
然而沈玹已经躺下了,被褥随意地盖在胸腹处,曲肱枕在脑后,是一个连睡姿都透出几分狂妄的人。
萧长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片刻,终是解了披帛,悻悻地躺回自己的被褥里,将自己裹成一团。
头一次同男子同榻,尽管两人间隔着半臂多的距离,萧长宁依旧有些睡不着。黑暗中,她辗转了数次,方下定决心般试探道:“沈玹?”
半晌没反应。
就当她失望地闭上眼时,旁边沉沉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萧长宁忙睁开眼,晶亮的眼睛望向沈玹侧颜的轮廓,问道:“你是十三岁入的宫是么?”
沈玹也睁开了眼,反问她:“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萧长宁仰首躺了会儿,望着浸润在深青色夜色里的朦胧帐顶,话到嘴边转了几圈,终是不吐不快:“十三岁的少年,会有明显的喉结么?”
屋内静了一会儿。
萧长宁又道:“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我结盟,有些疑惑,本宫不该瞒着你,你也……不该瞒着我。”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沈玹用诱人而又低沉的语气道:“京中官宦子弟十三岁便能上青楼开荤,殿下想了解一下吗?”
“并不想,谢谢。”萧长宁忙不迭拒绝。
“殿下去净身房行窃……”
“并非行窃,本宫堂堂帝姬,天子亲姐,去净身房观摩一下……那物,怎么能算行窃呢?”那段屈辱的故事萧长宁并不想再提及,欲盖弥彰地为自己解释。
沈玹道:“行。殿下伙同越抚使去净身房,应该不止是想以此来要挟臣,而是在怀疑臣的阉人身份,可对?”
一字不差。
被抓了个现行,萧长宁沉默着将被褥拉上,遮住脸闷声道:“好了,本宫不疑你了,你也别再提及此事。”
都怪越瑶的馊主意,这该成为她一辈子的笑柄了!
沈玹只是笑了声,没有作答。
同榻而眠的第一夜,就在更漏声声中悄然而逝。
第二日清晨醒来,榻边被褥叠的整齐,已然不见沈玹的身影。
萧长宁打着哈欠起身,心道:自己明明是来受罚侍奉人的,结果反而成了被侍奉的那一个,也不知沈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她下意识伸手去摇铃,手在榻边摸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沈玹的寝房,宫婢们都还留在南阁呢。
萧长宁只好自己披衣下榻,刚穿好衣物,便听见门扉被人叩响,接着夏绿略微焦急的声音传来,道:“殿下,皇上驾临东厂,正在厅前哭着呢!”
“什么?皇上怎的来了这种地方?”萧长宁抓起披帛披上,一把拉开房门,顾不得夏绿复杂的目光,问道:“谁惹皇上了?”
“奴婢不知。”夏绿垂下眼,躬身道,“前来通报的林公公说,沈提督已先行一步去接见陛下了。”
那想必是大事了。
萧长宁忙道:“快拿干净的衣裳来,伺候本宫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