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缸洗干净。
换好衣服收拾整齐后已经临近八点半。
听到声响,季遇白坐在沙发上回头看她,“好了?”
沈木兮点了下头,往门口走,“你上班不会迟到吗?我自己坐公车去就可以的,九点四十才上课。”
季遇白刚要说话,就听沈木兮又惊呼一声,“咦,我的鞋呢?”
“不是脏了?我送去洗了,先穿别的。”季遇白几步过去,站在了她旁边,又问,“昨天怎么回来的?”
沈木兮从鞋柜拿出另外一双小皮靴,单手撑着墙壁闷头换鞋,“打车回来的。”
“待会把课表发我一份,以后让司机去接你。”
沈木兮怔了一下,忙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回来就行。”
季遇白也没继续坚持,想了想又说,“以后天气不好的时候别乱跑,在学校等我。”
沈木兮还想拒绝,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矫情了,便“哦”了一声,把怀里的书放进包里,往墙角让了让。
软软拖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跑过来,一直在季遇白脚踝蹭来蹭去,绵绵白白的一小团,跟他冷硬的黑裤俨然成了一种极致的反差,季遇白倒也耐心,弯下身子拍它,“乖,自己去玩,不上班怎么给你买狗粮?”
沈木兮顿时就被惊讶到了,这人原来也会这样开玩笑?还是跟一只狗?
软软不理会,蹭了两下之后索性咬住了他的裤脚,一副“我赖定你了”的撒娇模样。
沈木兮站在这一人一狗旁边深受打击,她扶了下额头,没好气的拿小皮靴的圆头做样子踢了踢软软,“喂,你才这么小就开始重色轻友了?每天抱你睡觉的人是我!”
季遇白哈哈直笑,“可能软软觉得你比较像是后妈。”
沈木兮黑了黑脸,却无力反驳,她深刻的意识到,关于对软软的喂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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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遇白把车子停在了距离学校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后街胡同里。
昨天雨下的太大,这会地面仍旧坑坑洼洼的蓄了不少水,石板被冲洗过,呈现出最原始的青白色,前些日子一直堆在那几棵法桐树下的枯叶都只剩薄薄一层了,不知道是被人收走了还是被那场大雨冲到了什么地方。
沈木兮解下安全带,侧身拉了下车门,发现车锁还没开,她挑了挑眉,看向季遇白。
隔着挡风玻璃,这人不知在看什么,正出神,那双眼睛像是有些失焦,却又是说不出来的柔软与平易近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回过神,侧头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平缓,“论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之前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包括上次去学校门口接你。”
沈木兮莞尔,稀松平常的模样,“没关系,我都习惯了,他们就喜欢这些东西,想说就说吧,无所谓,没给你惹麻烦就行。”
季遇白眸色深了深,眉心渐渐蹙起,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
沈木兮刚还弯着的唇角立马落了回去,又不知所措的抿紧,努力回想自己刚刚有哪句话说的不适时宜了。
“木兮,”他嗓音变得低沉,很郑重的叫她,像个长辈般,“这些东西不需要去习惯。”
她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想要说什么,松开那只生了一层薄汗的小手,自嘲一笑,眼底都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暗沉,“我爸刚出事的时候我也还做不到这样呢,人家暗戳戳的指指我,议论两句什么,我能扯着嗓子跟人家拼命,再连续哭上好几天,不习惯怎么办,我还能天天的什么都不做了,抱着纸巾哭的像个傻子一样?说就说呗,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又不会少块肉,等他们说烦了,找到下一个热门话题了,自然就不说了。”
她像是打开了发泄口,难得把心里的苦水倒出来晒晒,轻轻的哼了一声,又说,“我当时那些玩的不错的朋友,高中同学,发小,一见我家出事了,恨不得全躲国外去,我打了几个电话,搪塞我的那些地名我转着地球仪都没找齐。”
她说完了,垂下头,安静的绞着手指,唇角还是弯着一个很小的弧度,看的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季遇白收回了想说的话,神色沉沉的低眸看了她一会,到底是动容了,抬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放轻,“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出国,一年也去不了几次。”
“啊?”沈木兮懵懵的抬头,困惑的看着他,她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甚至觉得好像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该是想哭,还忍着,小姑娘眼底蕴的那层水汽亮的都晃到他了。
他笑了笑,没解释,打开车锁,抬了抬下巴,催她,“快下车吧,待会我迟到了得扣工资了。”
沈木兮翻了个白眼,“大boss的工资,敢扣的那是想死了。”
季遇白低低的笑出声,小丫头的性格看来和他想象中并不太相符,不过如此看来,她似乎也已经完全放下防备,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了?
至于那些不需要的习惯,看来也得由他来带着她慢慢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