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来信亚飞瞄了一眼后,甚至没有归进任何分类,就皱着眉头按下了删除键。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路秋天甚至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什么,那些令她苦恼了三天的来信列表就短下去了一截。
路秋天抓住了亚飞握鼠标的手:“等等等等,那些信你看了吗?那么快?!”便是一目十行,也不应该有那么快的速度,就连电脑扫描都赶不上亚飞的眼睛。
“看开头和结尾一句就可以了,都是套路。”亚飞反而不解地问她,“难道你把每一封信都看完吗?”
路秋天带了些指责的意味:“不看完又怎么知道他们的问题是什么?”
亚飞沉默。她不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她看来,那些问题千篇一律废话连篇,根本没必要一字一句地看完。但路秋天会这样质问她,就说明她的答案不会让路秋天满意。于是她只能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师小海推门进来了。
路秋天连忙起身向她打招呼:“师老师早上好。”亚飞则依旧坐在位置上,淡淡地一点头:“早。”
师小海的出现并没有终结她们的话题,很快她们就再一次回到了方才的问题上。路秋天显然很不认同亚飞刚才的做法,她说:“亚飞姐,你这样分类会不会有点简单粗暴?我承认有些问题是有共性的,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情况不同啊。你说他们不切实际,可是有的人是因为工作,有的人是因为家庭,有的人是因为异地……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也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问题。”
亚飞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只是把困惑的目光投向师小海。很显然,她不能明白师小海为什么会招来一个这样性格的姑娘做助理。
面对两个助理姑娘的争执,师小海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冷静理性的人,她一直去试图弄清楚每一个人行动背后的目的。像她这样的人,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有些可怕,但亚飞却是一个比她更可怕的多的人。她只是试图去分析人们的喜怒哀乐,而在亚飞看来,那些情绪甚至都只不过是一种种不同的激素在分泌。亚飞曾经说过,生物就是被荷尔蒙操纵的提线木偶而已。
而路秋天,却是一个极为感性的姑娘。她追求着人类最质朴的感情,并心甘情愿地受之驱使。
师小海终于开口:“亚飞,你去忙你的吧。秋天,你来,我们聊聊。”
路秋天早已在僵持中涨红了脸。她们的意见相左到极致,尽管她们根本就没有吵起来,她是不敢争吵,而亚飞则是不屑与她争吵。师小海一叫她,她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朝着师小海跑去。
“老师。”
“秋天,”师小海心平气和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们把问题归类吗?”
路秋天茫然地看着她:“为了看起来更方便,还有查找起来比较容易?”
“这是其中一点。你看,每天的来信有几百封,而我们只有三个人,就算我们每个人都长出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解答所有人的问题。所以我们才需要把大家的问题分门别类,总结出人们比较常见的困惑,选出最具有代表性的问题,这样即便我们只回答了一个人,也可以为很多人解开困惑。”
路秋天点头。她认可师小海说的这一点,但她无法认同亚飞的做法。即使要分类,也绝不是那样简单粗暴地给人贴上标签。那些来信求助的人们或许正水深火热地煎熬着,他们无比信任师小海,希望能够得到智慧的恋爱导师指点迷津,让他们走出困窘。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怀着纠结殷切的心情写下的求助信被人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丢进了名为“自视过高”的文件夹里,他们会有多失望啊!
路秋天倔强道:“但我也不能像亚飞姐那样分。”她甚至在这一刻有了个冲动的决定,尽管她入职还不到一个礼拜,但如果师小海坚持要她那么做,她就立刻辞职,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工作。
“没有人让你像她那样啊。”师小海说,“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归纳总结,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井底之蛙,我们有自己的思维惯性,也只能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揣摩别人。我之所以把这项工作交给你,是因为我想看见你思考事情的方法,这会让我更了解你。”
路秋天愣住。的确,没有人让她非要按照亚飞那么做,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去求助亚飞的。
“没关系,做到少是多少,压力不要太大。你去吧,有什么问题来问我。”
路秋天点点头,回到座位上去了。师小海望着她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过于感性的人往往不擅长归纳总结,他们更愿意跟着本能走,这个工作对于路秋天而言或许确实是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