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康一愣, “殿下不日就要赶往乌州,臣自然要追随殿下左右才是。”
容承衍神情莫测的将手中密报扔在紫檀木书案上,“文康, 你觉得这松州去岁商税是多少?”
作为一个传统士大夫, 杨文康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儒家重义轻利的教育, 对于肃王突如其来的发问竟一时语塞, 只好拱手, “小臣无知, 不过臣见松州商业繁华, 想来税赋不低。”
容承衍眼中却射出凛冽寒光,“非也,偌大一个松州城,去岁商税不过区区十两。”
杨文康双腿发软,接过容承衍递来的密报,才知原来松州知府在榷税之时,竟让商人自署所得, 这样自行评定税收额度, 自愿上缴的行为,居然赢的一片叫好声,京察中吏部还为这位孙首辅门生评上了一个大大的优等。
而荒诞可笑的是, 这位李知府老父六十大寿, 寿礼中仅现银就收了足足五十万两。
他双手震颤着不敢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噗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肃王虽然平日喜怒不形于色, 但心机深沉, 手段酷烈,却是属下心知肚明的。
孙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出生后,孙首辅为了彻底抹除肃王的即位资格,曾上奏谏言将肃王过继给已逝的鲁王。
鲁王是当今陛下同母长兄,自幼便不良于行,早早离世。孙首辅以兄弟之□□说服陛下永绝肃王问鼎皇位的资格。当时朝野上下呼声一片,以忠孝大义压迫肃王。
肃王当时不过十五,却不动声色买通陛下身边的内侍,在陛下服用丹丸半醒半醉间说出二皇子与废太子命格八字相同,同皇家生来有缘的谶语。
这么多年来,陛下心中最大的心病,就是当年的夺嫡之争。昔日陛下潜邸之时才智平平,并不受先皇喜爱,始终生活在废太子的光芒之下。
阴差阳错,登上了想都不敢想的皇位,陛下对昔日在废太子面前的卑躬屈膝自然如鲠在喉。
勃然大怒后,陛下却越看二皇子越像废太子。在早朝公然驳斥了大臣的谏言,“鲁王无嗣,茂勋亦无嗣,尔等所图,茂勋耶?”
茂勋正是废太子被剔除容氏皇姓后的名字,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知道事情触及了陛下心中的逆鳞,顿时偃旗息鼓。
若只是这样,也只能说这是肃王的一个回击,然而很快孙首辅的长子寻花问柳之时为了轻薄清倌人下药助兴,却被北党党魁独子误饮,两人同宿怡红院欢好一场,醒来后大打出手,竟斗殴互虐至死。
应天府尹并刑部审了又审,最后以意外结案。
这桩糅合了艳情,凶杀和权贵子弟的轶事在京城流传甚广,众人皆以为是两个急色鬼恼羞成怒误伤了彼此。只有当时已经投靠肃王的杨文康知道,这件事背后少不了肃王的推波助澜。
果然,之前众志成城一同上奏出继肃王的南党北党自此出现裂隙,可惜北党党魁宋首辅不敌孙首辅根深蒂固,最后灰溜溜告老还乡。
想到这,杨文康便觉得地砖上的凉意顺着膝盖一路攀附而上,冻得他后背发僵。
“好了,此事又罪不在你,起来吧。”肃王起身扶起杨文康,拉着他对坐在茶案前。
“江南商税,其一在盐,其二在茶。我原本打算暗察过苏杭后就赶往乌州就藩。现在看来,光是一个松州城,背后就藏着不少内幕了。”
杨文康虚坐在凳沿,闻言在袖底擦了擦手心的汗,“可是藩王无诏不可擅自离开封地,殿下若是被人察觉,恐怕……”
“所以说,松州是个好地方。”容承衍似笑非笑的端起桌上的西湖龙井,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在苏杭,还要防着漕运总督,这松州知府却从未见过本王。在这里,你我二人便是蜀州来的盐商,特来松州采购春茶。懂了?”
杨文康正想劝谏肃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然而看着容承衍幽深的墨色双眸里的不容置疑的气势,他只好咽了咽喉低头应诺。
肃王满意的将宣窑瓷茶盏推向杨文康,“暗报中说松州有个茶商协会,你去联络那个苏会长,就说我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谈。”
杨文康本以为所谓的蜀州盐商不过是肃王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要洽谈生意,急忙放下端至嘴边的茶杯,“殿下,殿下何等身份,怎可行商人事。”
容承衍却对杨文康根深蒂固的观念不以为然,他负手站到了窗边,声音严肃,“我朝初立之时,自江南征收的盐,茶商税便可达三千万两白银。而现如今呢,盐税不过二百五十万两,茶税十余万两。然而普通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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