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是孤独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她弯起嘴唇,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他望着她的眼眸中,瞬间就有了诧异的神色。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朱纱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她发现自己穿着白色的布衣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独特的味道及室内布置令她了解到,此时她正在道观之中。
昨晚发生的事如同惊悚电影般在脑海深处回放着。她呆怔数秒,随即迅速掀起衣服查看腹部,皮肤完好无损,没有疤痕,也没有伤口。
她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隐约预感到自己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开了,摆着一张臭脸的黄拓端着一只瓷碗走了进来。
“喝了。”他把装着中药的瓷碗往朱纱面前一递。
一股药味直冲面门,朱纱排斥地蹙起眉毛。
“快喝。”黄拓冷声催促。朱纱只好接过碗,屏息凝神,一饮而尽。
极致的苦味令她想起任白的血,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她竟然觉得任白的血非常得好喝……
“昨晚刺伤你的,是赵安。”黄拓端坐在椅子上,开始冷静叙述,“赵安是赵石的表哥,他和妻子结婚后,就住进了婚房里。然而不久之后,妻子就查出身患不孕症。赵家嚷着要离婚退彩礼钱,可妻子娘家收的彩礼钱早就被弟弟拿去娶媳妇了,自然也是还不上的。多方压力之下,妻子在房子里上吊自杀了。之后赵安也变得有些神经质。赵家长辈害怕他一个人住会出事,就把他接走了。”
“所以我住的,其实是赵安的婚房?”朱纱顺势接道。
“不错。”黄拓顿了顿,“没人想到他会忽然袭击你。可能他昨晚忽然想来房子里看看,却误以为你是亡妻的鬼魂。”
“天呐。”朱纱深深吸气,“也没人跟我说那房子还有另外一把钥匙,而那把钥匙还在一个疯男人的手里。要是知道我一定不去住。”
她逐渐回忆起昨晚的细节。一个陌生男人忽然打开门,将冰冷的刀锋送进她的身体。恐惧攀爬上她的面孔,她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
黄拓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恐惧一般,一时间也流露出些许于心不忍的神色来。
“已经过去了。”他淡淡说道。
是啊,已经过去了。所以不能一味沉浸在痛苦与恐惧的桎梏中,还是要向前看。
“任白……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对吗?”朱纱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来,平静地直视黄拓的双眼。
黄拓亦平静地看着朱纱,平静地开口:“如果你把他的事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朱纱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眼前这个身形孱弱得过分的男人,却像是一只凶狠的母鸡,张开双翅拼死保护着他在乎的人。
“任白现在在哪里?”
“隔壁房间。”
朱纱快速起身跑出房间,打开隔壁房间的门。
任白平静地睡着,一头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他没穿上衣,结实健硕的身体部分露在棉被之外。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洒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
朱纱不知道这人有裸睡的习惯,正犹豫着要不要掉头离开时,床上的任白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朱纱匆匆瞥他一眼,知道他在盯着她看,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早。”任白用睡醒后特有的沙哑嗓音向她问好。
“早。”朱纱有些尴尬地站定脚步,垂着脑袋刻意不看任白。
“你应该能猜到吧。”任白的眼中含着笑意,“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身上的伤口能自行痊愈,而我的血肉,能为他人疗伤治病。”
虽然早就对超能力之类的事见怪不怪,但是当听到任白用一种悲凉的口吻将事实叙述出来时,她还是没来由得感到心头一震。
“你是……仙医世家的人?”事关重大,她想再确认一下。
“是。”任白坦然地说道,“仙医世家仅存在世的血脉。”
“世事难料啊。”他继而发出一声长叹,“最初我带你来道观,是想让住持和黄拓令你知难而退,怎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沉默着回忆起昨晚。当时她躺在小船上,因为内脏被伤口吐鲜血,是他用自己的血救活了她。如此迷幻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我们扯平了。”半晌后,她才淡淡开口,“你也骗了我。你之前说你不知道仙医的事。”
任白笑出声来。他坐起身,随意将外套披在身上,然后静静看着朱纱,眼眸明亮:“我是没有办法。多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我就多一分危险。”
这倒是真的。各路妖魔鬼怪争抢唐僧肉这样的事,就算把时代背景换成现代,也还是很可能发生。血能愈伤的秘密一旦传出去,任白这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说不定就会被利欲熏心的贪婪之辈以残酷的方式分食殆尽。
“说谎的事,我们的确扯平了。但我救了你一命,这件事是怎样都无法扯平的。”任白又接着说道,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朱纱刻意留意了一下他的手臂,匕首割过的地方,不见任何伤痕。
“是的,我欠你一份恩情。你想要我如何回报,尽管开口就是。不过……”朱纱惆怅地轻叹一声,“眼下最让你挠头的,大概是被我知道秘密这件事吧?”朱纱回头,看一眼靠在墙壁上的黄拓。
就在任白说话的时候,黄拓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任白说话并不避讳他,说明他和任白的关系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