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凳子都没有,只有两个蒲团,当中一炉香。
方才那空气中的幽幽暗香就是从这香炉中传出的。
苏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渐渐柔和不少。他一撩长袍下摆坐在蒲团上,沉声问:“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他今日平静得像是会见好友。若不是知道曾经他要杀她,还以为他对她依旧旧情难忘。
“苏驸马能来,本宫十分欣慰。”安如锦道。
苏渊冷哼一声,讥讽道:“这地方是青家给的吧?没想到青家被你拉拢过去了。”
安如锦面不改色:“打不倒的敌人还是和他合作比较好。不是吗?苏驸马。”
苏渊不动声色:“娘娘的意思是,你今日来要和我合作?”
“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若是苏驸马有本事杀了我,不早就下手了吗?”安如锦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苏渊沉默。要杀安如锦太过容易,但是却又太难太难。她身上牵扯的视线太多,他反而无法下手。哪怕是揭发她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对他危险。
所以这些日子他和她就这样奇异的共存下来。谁也不招惹谁,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形成了一个僵局。
安如锦轻叹一声,面上浮起淡淡怀念:“苏郎,你还记得这个香吗?”
苏渊沉默良久,道:“知道。你第一次为我做的梅真香。”
安如锦手微微抖了下,轻笑:“原来你还记得。”
“记得。”苏渊道,“你为我做的每一种香我都记得。 ”
安如锦面上渐渐恍惚。怀春少女爱上风度翩翩的情郎,除了鸿雁传书外,恨不得一颗心都在他身上。
她听说他喜香,便努力习香,每制成的香都送他一份。久而久之两人以香传情,不亦乐乎。她欢喜无限,还当自己找到了命定一生的夫君。
此时想起来当日的自己有多真,现在看来就有多愚蠢。在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情爱中,只有她一个人自娱自乐罢了。
苏渊慢慢道:“冷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离开皇宫吧。”
“离开?”安如锦从往日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自嘲一笑:“怎么离开?苏驸马有何妙招?”
苏渊目光复杂:“你可以诈死。只要你‘死’了,皇上不会再去追究。”
安如锦轻轻一笑:“是吗?如果诈死成了真死呢?”
她目光如冷刀:“苏郎,你当我还是从前天真无邪的傅冷香吗?!”
苏渊不语。
安如锦冷静下来,慢慢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苏郎,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那娘娘今日冒险出宫只是为了告诉微臣这一句话吗?”苏渊冷笑讥讽,“兰妃若一死,你就万千宠爱于一身。有这样的富贵荣华你自然是舍不得冒险。”
“傅冷香,我变了,你也变了。谁都回不到过去。”
安如锦沉默。她默认了苏渊所说的。只是为何心中还是那么痛,痛得像是有一把钝刀一下下搅着。
在极度沉默中,她道:“苏郎,看在往日情份上。我只问你一句,当日你是不是知道傅家会有大难?”
她的目光冰雪如镜。苏渊犹豫了下,慢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