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很快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员外郎文崇湖之女文九姐温良敦厚、灵巧大方、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值文九姐待字闺中,与威远王爷杨国丰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威远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
文家前厅,听着白净无须的何公公那尖细的嗓音,跪伏在地的文家众人除了惊异之外,还是惊异,以致于那圣旨宣读完毕了却没一个人谢恩。
“文九姑娘,谢恩吧!”何公公只有将那圣旨交给了那相对来说还算正常点儿的九姐儿。
目光便落在落在那被一双白手擎着的明黄色的东西上,九姐儿不由满心复杂,接过来只觉得千斤重。
就是眼前这薄薄的一张,却将她下半辈子套牢,她的心中又怎么不五味杂陈。
筹谋算计,几起几落,真没想到却终结于此。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说得真不假……
“何公公,里面请,里面请……”
文家的众人在经过很长时间的一段缓冲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文崇江文崇湖赶紧上前招呼那何公公。
那何公公倒也没客气,跟着众人走了。
“九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九姐姐,你怎么都不说呀……”
而文家的众女眷则是“呼啦”一声将那捧着圣旨的九姐儿围住。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九姐儿当然也做茫然状,“昨日我和那杨皇后商量好那贺礼的事后,那杨皇后曾经说……说要嘉赏我,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是赐婚这种嘉赏……”
昨日之事她当然没敢向府上的任何人透露,毕竟五姐儿的事像一根刺,横在众人心中。
再说昨日那事在她看来真心的不怎么光彩,虽然赐婚的是皇上皇后,可是导致这个后果的还不是她的一句话。
哎……
文府的众人当然好蒙混,小小谎言就能交代,可是另外一处呢?
那赐婚圣旨此刻也应该到了委员王府了吧,那杨国丰该如何想她呢?
想到这个,她禁不住在心中捂脸再捂脸,恨不得自己在这一刻蒸发,不存在了……
……
就在九姐儿懊恼又羞惭的恨不得消失的时候,位于汴州城那最繁华最靠近皇宫的大街正中的威远王府却是另一番情景——
“丰儿,这韩京娘我倒知道,姚阁老的外孙女,去年在刘大人家的堂会上曾经见过一面,确实是个出众的,可是这文九姑娘是哪个呢?你认识吗?”
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老太妃孟氏、看向对面那从送走了宣旨的公公就一直脸色不明的若有所思的儿子杨国丰、满脸惊异的问。
“嗯……”杨国丰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愣了愣,然后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孟老太妃闻言禁不住瞬间蹙眉,“还是正妃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杨国丰看了母亲一眼,没说话。
“哎……”孟老太妃叹息一声,沉默。
“老太妃,三夫人出门回来了!”母子两个相对沉默了一阵,一个穿着银红比甲、容貌俏丽的丫鬟就进来秉道。
“哦,”孟老太妃点点头,然后吩咐那丫鬟道,“巧红,你让她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问她!”
杨国丰听了立刻看向孟老太妃。
巧红应声出去了,孟老太妃才对儿子解释,“你三嫂经常出去应酬,也许背不住就认识这个文九姑娘呢。”
杨国丰听了这话只是微微挑眉。
工夫不大,那巧红就引了一个妇人进门来。
妇人二十五六的样子,生的苗条秀丽,身着一件芙蓉色鸡心领直身褙子,正是府中庶出三爷杨国生的正室夫人严氏。
三夫人严氏向孟老太妃行礼,然后又和坐在另一边的杨国丰见礼。
那孟老太妃则吩咐丫鬟看座上茶,一切安定下来,这才对那严氏道,“刚才皇上皇后给老四赐婚的事你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严氏笑,然后转向杨国丰,“说起这个来,还忘了恭喜四叔了呢。”
那正端着茶轻抿的杨国丰却只是对她点点头。
对于自家小叔这幅清冷寡言的模样,严氏已经司空见惯,自然不以为杵,又笑笑。
“三媳妇,叫你过来是这么个事……你经常出去应酬,想必这宁平侯文家的九姑娘也听过吧,是怎样的一个呢?”那孟老太妃则开口问她道。
“呵呵……”严氏听了这话则笑道,“母亲,这文家九姑娘我可不只听说过,还见过呢。”
“哦?”
“您忘了,前年冬月蒋家女儿英娘的及笄礼我曾去走动过,这文九姑娘的嫡母正是那英娘的亲姑姑。”那严氏又目光一闪,轻笑道。
听了这句那孟老太妃的脸就禁不住一沉。
她自然知道这蒋家,这蒋英娘还差一点就被送过来做妾呢?
那蒋家姑娘嫁的应该是文家的庶子吧,而这文家姑娘又是庶女,也就是她要娶得儿媳妇竟然是一个庶出的庶出,比夏氏还不如。
“丰儿……”孟老太妃看向儿子,想说什么。
“敬国公向家的长媳是她的三姐,姑母赏给母亲的、母亲天天在用的那油皂也是她献给姑母的。”这时那杨国丰却忽然开口,说了一个很冗长的句子。
“呃……”小严氏和孟老太妃禁不住同时怔住。
“母亲,我有事先走了!”那端杨国丰却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孟老太妃一鞠躬,然后转身出去了。
“你……”孟老太妃想说什么,但杨国丰却已经转身走远,她也只好一声叹,“哎,这孩子……”
出了门,沿着那两边迎春花怒放的抄手游廊健步走着,杨国丰那双剑眉禁不住又微微蹙了起来。
那文家的女孩又在搞什么呢?
他是还没见过姑母,但是刚才过来的姑母的那位心腹公公,已经将此番赐婚的意思透露给他。
真没想到文家那女孩竟然说和他有私情,并且在帮姑母筹定了那贺礼、姑母问她要何奖赏时提出来,而且说得有板有眼,姑母一向疼他又宽厚,自然就成他之美了。
那女孩应该是又在谋算什么吧?可是竟然又算计到他头上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实在有点不应该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
……
“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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