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懒懒地靠在工作室的圈椅上,屋子里循环放着苏打绿的《再遇见》,音量很小,若有似无。整个人也是那种无意识的状态。
偶尔,辛安会认真想一想自己为什么有一点不高兴,仔细想下来,根源在章小娅。
她在电话里兴奋得像只麻雀,她说:“瓷,我……们在一起了,我让他签了卖身契给我!”
很难说那是晴天霹雳。在辛安的心里那个结果一直在一米远的地方立着,只不过这次章小娅走过去,把它拾起来而已。
辛安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一直呆在她身边,她都不肯看自己一眼,最受挫折时,也还是把他当成是好闺蜜,没把他发展为备胎甚至是正式男朋友,他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内。所以,跟不跟安思源在一起,并没多大区别。
但是,章小娅求而不得是一回事,“实锤”落下来是另一回事。辛安心里小小的不舒服就在这里。
辛安“哦”了一声,很不走心地说:“恭喜!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电话那端,小娅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两个人的恩爱日常。那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每对恋人都觉得自己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比拟的。说的人兴致盎然,全然不顾在一个劲给听的人嘴里塞狗粮。
作为朋友,闺蜜,还能说些什么呢?辛安是希望章小娅幸福的,但这份期望又有些苦涩的味道。他尽量不让章小娅感受到自己的不舒服,这也是辛安的善良。
挂掉电话,辛安失神了那么几秒钟。窗台上的绿萝绿得让人心动,窗纱随风摆动。
门开了,进来个穿着板裤白T干干净净的青年,他略有些羞涩,“请问你这儿能定制灯吗?”
灯?辛安愣了一下。
羞涩青年报名去贵州山区支教一年,临走前他想送一样东西代替他陪伴着女友。他们都是双子座。女友是老师,经常晚上会批改学生作业,他想送她一盏灯。让它代替自己陪伴她度过黑夜。
那并不是辛安擅长的,但是他决定接下这个活。
从那天开始,辛安开始设计一盏灯。设计了很多图样,同心圆、连理枝,两条鱼,都被他一一否掉了。
正烦恼间,他接到了小九的电话。
电话里小九带着哭腔说:“辛安,我被人骗了!”
辛安赶到派出所时,派出所一个胖墩墩长得很像《重案六组》里大曾的警察瞥了辛安一眼说:“是你女朋友?”
辛安没想好要怎么答,警察说:“领回去测测智商,简直要被她蠢哭了。我跟你说,要不是这阵子这骗子蹦跶得欢,直接被我们抓了,她且得在拘留所里呆一阵子呢!”
小九不是受害者吗?怎么她还差点在拘留所里呆一阵子呢?
“哎,警察同志,你这样说信不信我找律师……”小九还逞能。辛安赶紧拉她走,回头给警察叔叔赔笑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顶撞警察。辛安叹了口气,小九姐啊!
在一家面馆里坐下,小九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面。
辛安帮她把额前的头发往耳根后别了别,递了水过去:“别着急,慢点吃!”
她一向都是那么有主张的女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想到这些,辛安的心里涌上异样的情愫。
吃到一半时,小九开始掉眼泪。
辛安递了纸巾给她,也不知道要劝慰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
从前,小九在辛安眼里全然一副女汉子的样子,每天风风火火,五马倒六羊。今天给长城贴瓷砖,明天给太平洋做盖子这样的胡话也不是没说过。不过,没伤着谁也不害谁,一个女孩在北京漂得不容易,表姐辛苑的闺蜜,辛安也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
辛安还在上大学时,辛苑和小九吃饭,经常叫着他。辛安家境好,有闲钱,不跟章小娅混时,也经常叫着两位姐姐出去吃饭。
那时辛安眼里还只有章小娅一个人,不会对别的女孩有想法,更何况是个姐姐。
那么久以来,辛安第一次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九掉眼泪。
哭了一会,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使劲吸溜了一下鼻子,他递了纸巾过去。
她说:“丢死人了。不许跟你姐说!”
辛安点了头:“不说!”
那不过是最细小的细节,他却像替她守住了一个大秘密一样。
小九掏了半天,掏出皱巴巴的一只烟盒,抽出一根烟。
辛安接了过去,折了折扔掉:“女孩抽烟对皮肤不好!”
就好像他是她的谁谁谁一样。好在,她烟瘾也并不大,没把这事放心上。
“我是实在不知道找谁,扒拉半天通讯录才决定找你……”显然小九对自己找辛安帮自己处理这麻烦心里很不安。“我不想找你姐,她自己一身麻烦,再说这种丢人的事……”
“找得好,小九姐,谢谢你在困难的时候想到我。我有人品爆棚被人当成是依靠的赶脚呢!”一向不太爱说笑的辛安难得地顽皮了一下。
小九正视了一下面前斯斯文文的大男孩,眼睛有些湿润。
半个月前,小九七扭八歪地从朋友的朋友那认识了个叫老印的牛人。给某著名导演做过制片人,家里开着矿,家族企业正在纳斯达克上市。
小九的朋友的朋友眼冒着贼光对小九说:“姐们儿,别怪我没提醒你,拿下他,你家祖宗八辈就高枕无忧了!”
小九很不屑地瞪了那姐们儿一眼:“我家祖宗八辈早就高枕无忧了好吗?”
可不无忧了吗,人都在黄土下躺着呢,忧的就是小九一人儿。
一个女孩在北京东一头西一头地混得并不容易,她能折腾,不定性,做什么都三五天热度,不像辛苑那般安定。
有朋友说辛苑像水,温婉细腻,小九像火,热烈火辣。两个人成为莫逆之交倒也神奇。很多时候朋友都是互补的。辛苑喜欢小九的爽利热烈,小九也愿意跟温润如玉的辛苑在一起。
小九从感情到事业一直都没安定下来。辛苑有时很替她着急,把学院里的年轻老师介绍给小九,小九见了一次就再不联络人家。她见不得男人磨磨叽叽,没个担当。辛苑有次开玩笑说:“要不你去俄罗斯找一个吧,战斗民族的爷们,估计能HOLD住你!”小九听了哈哈大笑,大叫靠谱。
一混混到三十这道坎儿上,越发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没人喜欢,小九浓眉大眼,为人爽气,有喜欢她的,总是缺了那么一点意思。
每次生意失败,被房东赶得东跑西颠,都发下狠傍一有钱人。
可清醒过来,小九跟辛苑说:“你知道有钱人大概是太有钱,个个都腻得跟块猪头肉一样,真是下不去嘴!”
辛苑笑喷,说:“哪有可口的小鲜肉让你吃去,小姐,你还是从云端落到地上,清醒清醒吧!再说了,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一口下去不是油而不腻呢?”
宁缺勿滥也是一个原则。找不着合意的,单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及至等到老许,从闪婚到闪离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表面上小九毫发无损,却不知道内里被震成碎沫。她恨的是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受骗呢?还什么周末夫妻,人家明明就把她当成了外面的女人。一份失败的感情给人最深的打击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怀疑自己不够好,怀疑自己有问题。这种挫败感会让人一蹶不振很长时间。
那一段,小九看着袁明清和瑞风两个人实心实意地对辛苑好,心里不是没有嫉妒的。
两相地照,她的孤独越发瘦骨嶙峋。老妈打来电话诉苦说药又涨价了,钱花得跟淌水儿一样。
小九沮丧得想:自己又不是印钞机。房东一直催着交房租,有天小九走到一家夜店门口,看到年轻的女孩子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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