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人有想要谈判的意思。你的政府已经背叛了你……你打电话向他们求救,而他们却派人来干掉你。”
兰登盯着地面,一脸茫然。美国领事馆有没有向刺客透露兰登的地址,或者刺客会不会根本就是领事馆派来的,现在已无关紧要。结果都是一样。我自己的政府居然不站在我这边。
兰登凝视着西恩娜棕色的双眼,看到了她内心的勇敢。我把她牵扯到什么样的麻烦里了?“我希望能知道我们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这样会有助于看清所有的一切。”
西恩娜点点头:“不管它是什么,我想我们都必须找到它。这至少能给我们增加些筹码。”
她的逻辑很难驳斥。那个声音仍在兰登耳边回荡。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死。整个早晨,他不断碰到与死亡有关的象征——生物危害标志、瘟疫,还有但丁笔下的地狱。诚然,他并不能明确地说出正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也不至于幼稚到对所发生的一切所指向的可能性全然忽略的地步:当下的情形或许涉及某种致命的传染病或者大规模生化危机。假如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他自己国家的政府又为何要除掉他呢?
难道他们认为我与某个潜在的恐怖袭击有关联?
这完全说不通。肯定另有蹊跷。
兰登又想起那位银发女子。“还有那个在我的幻觉中出现的女人。我觉得必须要找到她。”
“那就相信你的直觉,”西恩娜说,“就目前而言,你最好的导航就是你的潜意识。这是最基本的心理学——如果你的直觉告诉你信任那个女人,那么我想你就应该照她一直告诉你的去做。”
“去寻找,就会发现,”两人异口同声道。
兰登长舒一口气,扫清了心中阴霾。
我要做的就是继续向前,游出这截海底隧道。
主意一定,他便转身四顾,观察周围的情况,试着确定所在方位。从哪条路出花园呢?
他俩隐蔽在树下,面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几条小道贯穿其中。在他们左边,兰登远远地看见了一洼椭圆形的浅水湖,中间有座小岛,上面点缀着柠檬树和雕像。那是“孤岛”,他心想,认出了那尊闻名遐迩的雕塑,珀尔修斯96跨着一匹半没在水中的骏马跃出水面。
“碧提宫在那边,”兰登说着指向东面,远离“孤岛”,通往波波利庭园的主干道——柏树林大道。柏树林大道足有两条车道宽,两旁各立着一排高峻挺拔、树龄达四百年的柏木。
“在那儿会无处藏身,”西恩娜望着下方一览无余的林荫道,又指了指天上盘旋的侦察机。
“你说得对,”兰登咧嘴笑了,“所以我们要走它旁边的暗道。”
他又向西恩娜示意,这次是指向邻近柏树林大道入口处一丛茂盛的灌木树篱。在这堵密不透风的树墙上,有一个拱形小缺口。在缺口之外,一条狭窄的步行小道延伸向远方,那是和柏树林大道平行的一条暗道。经过修葺的圣栎树如同方阵般将暗道夹在中间,这些圣栎树从十七世纪初开始就被精心修整,以使其向内弯曲,枝叶交错缠绕,在道路上方形成一个遮篷。这条暗道的名字,“小箍圈”——“圆圈”或者“环形”的意思——源自弧形树木的树冠与圆筒的箍圈相似。
西恩娜迅速地走到缺口处,向树荫遮蔽的通道里张望。很快,她转身面朝兰登,露出微笑。“这条道好多了。”
她一秒钟也没有耽搁,立即钻进入口,消失在树丛中。
兰登始终认为“小箍圈”是佛罗伦萨最宁静的景点之一。然而,今天,在看着西恩娜消失在阴暗道路的深处时,他的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希腊的潜水者——他们游进珊瑚隧道,祈祷能找到出口。
兰登也迅速简短地默默祷告,然后急匆匆地追随她而去。
***
他俩身后半英里处,在美术学院门外,布吕德特工昂首阔步地穿过拥挤的警察和学生。在他冷酷眼神的逼视之下,人群纷纷自动避让。他径直走向临时指挥点,那是负责监视的特工在黑色面包车的引擎盖上搭建的。
“侦察机发回来的,”特工汇报道,递给布吕德一个平板电脑,“这是几分钟前的数据。”
布吕德仔细翻看视频静态截图,看到一帧放大的有两张模糊面孔的图片时停住了——是一个深发男子和一名扎马尾辫的金发女子——两人都躲在树荫之下,隔着树冠向天空张望。
罗伯特·兰登。
西恩娜·布鲁克斯。
确定无疑。
布吕德将目光移到铺在引擎盖上的波波利庭园地图上。他们做了一个愚蠢的选择,他研究着花园的布局,不禁心中窃喜。尽管整个花园占地甚广,设计精妙,有无数藏身之处,但是它四面有高墙环绕。波波利庭园可谓布吕德在执行任务时见过的最接近天然围猎场的地方。
他们将插翅难飞。
“当地警方已经封闭了所有出口,”手下继续汇报,“而且已经开始彻底搜查。”
“有新消息通知我,”布吕德命令道。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厚厚的聚碳酸酯车窗玻璃,能看到坐在后排的银发女人。
他们给她下的药肯定让她反应迟钝——药效甚至比布吕德想象的还要强。然而,从她恐惧的眼神能看出,她仍然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布吕德想,可是话又说回来,她怎么会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