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罗伯特!”西恩娜催促道,“跟我来!”
兰登冲出房门,来到公寓大楼的走廊时,满脑子仍是但丁笔下阴森可怖的阴曹地府。此前,西恩娜·布鲁克斯面对今晨种种重压时,仍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冷静,但这一刻,她突然绷紧了弦,流露出兰登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情绪——发自内心的恐惧。
走廊上,西恩娜跑在前面,经过电梯也没停下来,因为电梯已经下行,显然是冲进门厅的人按下的。她奔到走廊尽头,没顾上回头看一眼,就消失在楼梯井里。
兰登紧随其后,借来的路夫鞋鞋底太滑,有些收不住脚。在他奔跑时,微型放映机在布里奥尼西装前胸口袋里蹦来蹦去。他突然想起画上装饰地狱第八层的那些不知所云的字母:CATROVACER,脑海里冒出那副瘟疫面具以及那句奇怪的签字:只有通过死亡之眼才能瞥见真相。
兰登努力将这些杂乱无章的线索拼在一起,但却毫无头绪。等他跑到楼梯平台停下来时,西恩娜正站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下面传来的有人上楼的沉重脚步声也钻入了兰登的耳朵。
“还有其他出口吗?”兰登低声问道。
“跟我来,”她简练地答道。
西恩娜今天已经救过自己一命,兰登别无选择只能信任这个女人。他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朝楼下走去。
他们下了一层,此时军靴声已经很近了。根据回音判断,距离他们只有一层或者两层楼了。
她这不是送上门去了吗?为什么?
兰登还没反应过来,西恩娜便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拖出楼梯井,拐入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走道很长,两边的公寓都大门紧锁。
根本无处可躲!
西恩娜扳动开关,灭掉几盏灯,但走廊没有暗到能让两人藏身。西恩娜和兰登仍然无所遁形。轰隆隆的脚步声就要上到这个楼层了,兰登知道这些人随时可能出现在楼梯口,整个走廊将一览无余。
“把你的外套给我,”西恩娜低声道,伸手扯下兰登身上的休闲西装。接着她强迫兰登蹲下来,躲在她身后,藏在一处凹进去的门框里。“记住别动。”
她在干什么?她完全暴露了!
士兵们出现在楼梯口,正准备向上冲,但看到阴暗走廊里的西恩娜,突然停下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西恩娜用意大利语冲他们嚷着,情绪激动,“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有两个士兵眯着眼望过来,显然不确定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人。
西恩娜继续朝他们大叫:“Tanto chiasso a quest’ora!”这么早吵死人了!
这时兰登看到西恩娜将他的黑色西装上衣披在头上,盖住两肩,就像是老年妇女穿着的披肩。她向前弓着背,这个姿势正好挡住蹲在她身下的兰登,而且她完全变成了一个蹒跚着朝他们迈步同时尖声叫喊的衰老妇人。
一名士兵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夫人,回你的房间里去!”
西恩娜又摇摇晃晃向前一步,愤怒地挥着拳头:“Avete svegliato mio marito, che è malato!”
兰登听得不胜疑惑。他们把你生病的丈夫吵醒了?
这时,另一名士兵举起机枪,直接对准她:“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西恩娜立即停住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但脚下却在慢慢向后退,远离他们。
士兵们继续前进,消失在楼梯里。
虽然算不上莎士比亚式的表演,兰登心道,但非常精彩。显然戏剧表演的经历大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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