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子桑脸上的笑容透出涩然,她将两人之间存在已久的问题尖锐的剥离显露了出来,司元不能不认。事情的解决纵然有千百种办法,然而却难有一种是此时司元想要的。他可以即刻给予蔺子桑无限的荣光与地位,却也无法由此弥补两人之间存在的空隙。
事实上,这种差距,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够将之消融。这里头的问题蔺子桑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想的透彻。在外人眼里,她已经的运气已经极好,甚至应该抱着感恩戴德的念头答应司元的求婚。可蔺子桑不这么觉得。她与司元之间相差有多远,只有她与司元自己清楚。这样的差距不仅不会因为感情的日渐融合而消失不见,反而会成为一根隐刺埋在那条感情线的中间,随时随地,在不知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刺痛人心的隐患。她在这个时候接受司元的任何承诺,无疑等于将自己定位在了现在这个位置,她低,司元高,所以他的任何予取予求都算作合理。即使用爱和喜欢的名义,蔺子桑也无法接受。
或者说,她更加明白,弱势带来的柔顺也许会引人一时心悦欢喜,然而弱势的背后却是只能依仗男子的无力与可怜。她母亲算是通情达理,却也将自己的一生绑在一个男子身上,无论那男子多么颓败,多么令人作呕。男女之情能带来欢愉与欢喜,却不该立时成为一个人的全部。特别是,在自己并未强大,毫无筹码的时候。
等有那么一天,她与司元比肩,那个时候她才能自如的站在他的身边,司元给的她可以不要,司元不给了,她便可以抽身离开。
将时光倒回去,扪心自问,倘若初见司元时,他不在那样的位置,没有那样的气势,只是一个普通打扫院子的小厮,那么自己会心许于他吗?蔺子桑当然知道自己不会。他强大,强大到让人生畏,才足够让人敬仰。她下了决心,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没有一点儿私心那是笑话。
可男女情爱又那么不可控制,总是她时时刻刻都希望自己头脑清明,即使她的笑貌谈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别有意味与试探,即使她一点点刻意的希望司元更加看重自己,心悦自己。
这一切都不光明正大,在别人眼里的每一份真心,她都只交出了六分,这一点蔺子桑也不否认。那一个个冷夜的寒风里,那一晚晚草垛当床的夜里,她那么急切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数,她那么急切的不想复制一点儿她母亲的生活。
蔺子桑垂目,避开司元冷下来的目光,“倘若将军执意,子桑便全都依你。”
司元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劲很大,几乎让蔺子桑要痛呼出声。
“全都依我。”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四个字。她将两人之间的差距表明,却又不愿意明说,转头又泫然要落下泪来。司元心中翻搅起酸胀的滋味,却又心疼多过恼怒。
蔺子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司元是清楚的。他头一回见到她时,她比如今稚嫩许多,甚至很多时候情绪外露的显然而清晰。面对她想要的,蔺子桑并不显得急切,而是小心的恪守着底线与礼节试探着前行,这并不是真正的将礼节当作一回事的表现,他知道,她只是怕出一点错,怕被揪住一点儿把柄。
到了如今,即使她在改变,这一份谨慎都从来没有变过,甚至反而越加的防备起来。她实在聪明极了,一边将自己保护好,一边将问题抛给他,即便知道蔺子桑的七八成打算,司元却也完全无法做到从前那般的冷静自持。他忍不住去想,那两三分他也猜不透的蔺子桑的心思里头,到底有几重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即使他占了她的身子,她却也半点不受此影响。司元曾经以为将蔺子桑牢牢地抓在了手里,也觉得她身为女子再独特能有什么不同,可事到如今他才不得不承认,蔺子桑宛若一条腻手的小鱼,不动的时候让他相信自己已经对她有全然的掌握,可她不过甩了甩尾巴,他就已经开始害怕起她要溜走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全都告诉我,”司元低头,强迫性的抬起蔺子桑的下巴,使她已经流了眼泪的小脸对着自己。他的目光里是汹涌的怒火,然而多半并不是针对蔺子桑,而是针对自己。
蔺子桑抿了抿唇,一颗咸涩的泪珠就滚进她的唇瓣中间。她没有说话,反而用那沾了水光的粉色唇瓣迎向司元,将那一颗泪珠的咸涩化开在了两人的口中。
越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越不能沉迷,要将自己全盘交托给他的心思越需要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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