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寒露,天色渐明,晨光熹微。
清雅的檀木熏香若有若无,不时略过鼻翼,去而留香,金缕镂空的紫荆雕花窗棂中透过微风露露,晨色微凉,顾西凉眸光呆滞,复又震惊连连。
她分明已经葬身火海,灰飞烟烬了……
抬眸而上,入眼处却是淡白清雅双绣帐幔,轻纱罗幔之上,复有淡紫流苏垂落而下,随着清风,轻拂微落,便是不用肉眼去寻,顾西凉也断定她身下暖榻,必是那张用稀有繁花檀木镂空而成的木榻。
那是母亲尚在时特意为她打造的,只可惜,如今木榻尚存,母亲却早早抛下她,离开人世。
“小姐,你终于醒了!”房门之外,身着绿装的绿意正端着一碗浓香四溢的鸡汤,瞪大了双眼看着床榻上的人儿,旋即满脸惊喜之色。
顾西凉眸光惊亮,那真是自幼侍候她的绿意,那个忠心侍主,最后却被自己怀疑,被顾西怜下令杖毙的绿意。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奴婢身上有何不妥?”绿意感受到顾西凉的目光,面露疑惑。
顾西凉正欲说话,却被房门之外刺耳尖锐的怒骂声打断:“绿意!你个贱蹄子,竟敢偷拿了老娘的鸡肉熬汤!”
绿意面色骤然煞白,正对上顾西凉探寻的目光,害怕惊惧的神色中又带着几抹愤怒,就要冲门而出,却被顾西凉拉住了衣角,低声询问:“可是厨房的李嬷嬷?”
自母亲离世,云氏被父亲提为了正室,她这个嫡女的地位也日渐低下,她的性子向来如母亲,温婉怯懦,父亲待她,不喜不厌,虽不曾亏待,可这偌大相府,多的是踩低攀高的人,况且如今后院又是云氏掌家,顾良安怕是也从未知晓他的嫡女过得是怎么的日子。
也是到了此刻,顾西凉才发觉自己当初是有多蠢,堂堂相府嫡女,却永远都在忍让,即便受了欺凌也从不让顾良安知晓。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让绿意扶着她起身而出,便见院子内石桌旁的凳子上正坐着一个身形偏胖,脸庞宽大红润的妇人,甚是中气十足的朝着顾西凉房间的方向口水四溅的怒骂。
院中几个粗使婢女,低垂着头故作打扫,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却没有一人上前试图阻止妇人。
顾西怜面色渐冷,眸光却异常平淡的看向李嬷嬷,绿意手中尚端着那碗鸡汤,略略上前,强忍恐惧,辩解道:“我……我何曾偷拿了鸡肉,小姐落水,身子虚弱,我是想……”
话音未落,却被李嬷嬷尖锐的骂声打断,“呸!你个小贱蹄子,分明你手脚不干净,想偷吃了鸡肉,没得来推到二小姐身上,整个相府谁不知晓二小姐从不吃肉食的?是吧二小姐?”李嬷嬷并未起身,却将脸朝着顾西凉咧嘴笑道。
顾西凉只觉那张油光满面的大脸令她甚是不适,自云氏掌权,她的日子便越发难过,原本十天半月还能见一次油腥,到了后来便是连丁点油腥也没了,到不知是向来博得大度好名的云氏克扣了她,还是这些欺主恶奴克扣了她。
“适才苏醒,甚是想用些油荤之物,便唤了绿意去厨房取,李嬷嬷可是有异议?”顾西凉语调平淡,听不出喜怒,李嬷嬷有些意外,倒是仔细打量顾西凉半分,想不到往日里向来怯懦的二小姐,今日竟然敢护着那小贱婢,反驳她的话。
这后院谁人不知她可是云氏的人?
想到此处,李嬷嬷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只讪讪一笑,“老奴哪敢有异议,既是二小姐用,那自然是无事的。”心中却是万分不甘,那鸡肉可是她准备犒劳自己的,谁曾想,竟被那小贱婢溜进厨房拿了去。
“如此,日后我的膳食也切勿少了荤食,如今我的身子虚弱,正是需要补补,便劳烦李嬷嬷每日每餐都为我备好熬制的鸡汤吧。”顾西凉嘴角微扬,刻意强调了‘每日每餐’,待看到面色微变的李嬷嬷,顿了顿,继续道:“我会吩咐绿意按时去取。”
“二小姐可是说笑了,您向来不喜荤食,如今怕是落了水脑子糊涂了。”李嬷嬷终于起身,脸上也敛了笑容,旋即朝着一旁的绿意斥骂:“你这小贱婢竟是连主子爱好也不晓得了,我定然要告知夫人,将你这小贱婢发落了牙婆子。”
浓浓的威胁之意,顾西凉自然感受到了,绿意小脸煞白,若她当真被发落到了牙婆手上,指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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