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说,“反正我听过的最厉害的人就是你。”
“那是因为我在明面上。”胡光宗说,“一个组织,总要有人在明,有人在暗,有人开路,有人善后,而我干的是冲锋陷阵的活。”
“哦。”南云懵懵懂懂地点头,“那隐在暗处的,是不是某个大官,我看过很多电视剧,通常你们这样的人,都会有个大官在后面撑腰。”
“懂得还挺多。”胡光宗捏捏她的鼻子,避开了这个话题,说,“你不在意我的身份吗,我可是别人眼中的恶魔,警方做梦都想抓到的罪犯。”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南云问。
胡光宗沉默了一下。
南云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缓缓讲起了自己的前尘旧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那些被尘封的过往随着他的讲述像画卷一样展开。
多少年了,他把它们深深埋在心底,从未向人提起,他以为再提起时会让他痛不欲生,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些伤痛像埋在地下的酒一样,沉淀了痛楚,只剩下浓郁的忧伤。
就连妹妹纵身一跃的场景,仿佛也已经远隔了一世纪的时光。
南云起初只是为了窥探他的秘密,后来,渐渐被他的讲述吸引,唏嘘不已。
她曾经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到他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是没想到会不堪至此。
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反过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如果不是一再遭受打击,也许他不会走到今天。
他说,我杀人杀兽,我疯狂敛财,我为达到顶峰不择手段,但这一切非我本意,我何尝不想和家人一起安稳度日,是这邪恶的世道和人心,将我逼迫至此,刀俎和鱼肉,我只能选择前者,我有错吗?
他有错吗?
当然有。
南云看着他映在火光中写满忧伤的脸,却无法把所有的错都归给他。
“我不能判断你的对错,因为我自己也曾做过这样无法区分对错的事。”她说。
“什么事?”胡光宗问。
“在我年少的时候,曾经也受过这样的迫害,我一时气愤,放火烧了几家人的房子。”南云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所以,你上次问我怕不怕你是坏人,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一直想不通,我不好,是我天生不好吗?”
“当然不是。”胡光宗肯定地说,“没有人天生是坏人,只是不得已,秀儿,你真的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我们是同命相怜的人。”
“你确定吗?”南云直言不讳,“也许我只是你妹妹的替身。”
胡光宗沉默下来。
“你妹妹,真的是你亲妹妹吗?”南云试探着问。
她一直不能接受胡光宗是恋妹狂这件事。
他这么儒雅的人,即便是十恶不赦,她也打心底里希望他的感情是坦坦荡荡的。
“不是。”胡光宗摇摇头,“她是刚出生就被我父亲抱来的。”
南云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问他,“你父亲为什么会抱个孩子回去养?”
“我父亲很疼爱我母亲,那时候,我母亲难产,生下来一个死胎,自己也差点死掉,父亲怕她醒来受不了打击,就出去四处打听,刚好有一家生了双胞胎,在我们那里,生双胞胎是不祥之兆,必须要溺死,那家人舍不得,就偷偷送了一个给我父亲。”
天呐!南云震惊地摁住自己的心口,生怕它下一秒就会从里面蹦出来。
这个风俗,她们那边也有,当时她和妹妹差点就被族人溺死,是父母拼死相护,报警闹到正攵府,后来正攵府出面证明那是个迷信的习俗,才得以保住她们的性命。
即便如此,她们一家在族中也不招人待见,被视为不祥之家。
加上父母双双在她和妹妹未成年时死去,她们更是被看为扫把星,若非如此,叔叔伯伯们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欺凌她们。
“……”南云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坦露自己的伤痛以博取他更深层的信任。
她有些于心不忍。
这时,胡光宗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忽然嗞嗞啦啦响了起来。
“猎物进套了,带麻醉枪的,火速赶到十点钟方向!”
南云和胡光宗同时跳了起来。
“走,去看看!”胡光宗拎起地上的水壶浇熄了篝火,背起枪,抓住南云的手往东南方跑去。
万山和冯浩那边一接到讯息,也没命地往那边赶。
南云到达时,看到周围已经点起了火把,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圈里传来野兽凄厉的叫声,万山正分开人群,端着麻醉枪向目标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