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浩伸着懒腰走过来。
“谢谢!”南云收回视线,“睡得好吗?”
“不好,山哥老挤我。”冯浩说,“一条大腿压我身上,差点没压死我。”
南云噗嗤一声笑了,恶趣味地想,如果女人被万山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感受。
正想着,脚步声从屋侧传来,万山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南云的视野,黑八哈哧哈哧跟在后面,一人一狗都壮得过份。
岩大叔做好了早饭,喊冯浩帮忙端。
万山去水缸边舀水洗脸,T恤半卷着,露出精壮的腰,南云眼尖,看到他腰上一片青紫。
“是不是在礁石上撞的?”南云走过去摸了一下。
微凉的指尖刚碰着肉,万山立刻像触电一样躲开,皱眉道,“瞎摸什么?”
“摸摸怎么了,你不也摸我了吗?”南云说。
万山无语,把T恤拉下来,闷头洗脸。
南云占了上风,得意地走了。
冯浩摆好碗筷,去叫小姜起床,小姜出来的时候,眼睛还肿着。
南云没作声,又暗中做了一番自我检讨。
吃完饭,稍事休息,大家便跟着岩大叔出发了,黑八颠颠儿地跑在前面带路。
岩大叔像个真正的导游,一路走,一路介绍,山上的一草一木,他没一样叫不上名字的。
他腰里挂着砍柴刀和一只大布袋,布袋里装的全是碎粮食,时不时往地上撒一把,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等人一走过去,身后就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是小动物在吃他撒下的食物。
“我每天巡山,都会给它们带零嘴,它们都和我熟了,要是你们不跟着,它们就会围着我要东西吃,跟孩子一样,可馋了。”岩大叔笑着讲述他的“野孩子”,昨夜的愁苦全不见了。
“你是怎么当上护林员的?”南云职业病发,忍不住采访他。
岩大叔说,“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猎人,有一回不小心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只长臂猿就过来往陷阱里扔果子给我吃,我被困了三天,它扔了三天,后来我被巡山的护林员救出来,从此扔了猎枪,再也不打猎。”
“这么说是长臂猿感化了你?”南云笑问。
“是啊!”岩大叔点点头,“动物其实和人一样有感情的,甚至比人还要忠诚,就拿长臂猿来说吧,它们是一夫一妻制,结了婚就是一辈子,一只死了,另一只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再找别的猿,这种感情,现在有几个人能做到?”
岩大叔一边说,一边忙活着,一段路下来,他手上多了好几只套子。
“看,这就是盗猎者下的套子,动物踩上去,腿就会被夹断,像这样的套子,我每天都能清理一二十只。”
“盗猎的都是些什么人?”南云问。
“什么人都有。”岩大叔说,“村民的话一般都是单个行动,打点野味贴补家用。
再者就是有组.织的团.伙,他们有枪,有麻.醉剂,人又多,来一次就是一次大扫荡。
另外还有一类人,专门捉活的,鸟啊猴子啊蛇呀,卖给有钱人做宠物。
再有就是境外来的土豪,他们不缺钱,就是喜欢打猎,打死之后都不带走,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烂了,被鸟啄了。”
“你巡山如果遇到那些人,会不会有危险?”南云问。
“有啊,好几次被人拿枪指着,让我不要报警,不然就打死我。”岩大叔说。
“你怕吗?”南云动容。
“怕,怎么不怕。”岩大叔说,“怕也要坚持,我一个人管着好几个山头,我走了,我的孩子们就没人管了。”
说话间,头顶传来一声悠长嘹亮的啼叫,几个人抬头看,就看到一只白颊长臂猿坐在茂密的枝叶间高歌,下一刻,一大一小两只猿从远处荡秋千似的荡了过来,三只猿组成了合唱团,此起彼伏地唱着歌。
小猿安静不下来,在枝桠间跳跃着找吃的,爸爸妈妈则依偎在一起相互给对方梳理毛发,偶尔来个拥抱亲吻,大大方方,旁若无人。
“它们好像不怕人?”南云小声说。
“它们认识我,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岩大叔说。
“你也给它们投食吗?”南云问。
“不投。”岩大叔说,“投了也没有用,它们从不下地。”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另外三个听得也投入,万山的目光一直在岩大叔身上,神情复杂。
走了一段路,视野变得开阔,隐约可见远外的公路。
岩大叔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你们顺着这条路走,见岔路就往左拐,拐两道弯,走个半小时,就能出去了,我还要去巡山,就不送你们了。”
相处虽然短暂,离别仍叫人伤感,万山一路都没说话,临别握住岩大叔的手,说,“老人家,你保重!”
“保重,你们也保重!”岩大叔乐呵呵地说道,看着他们走出很远,才招呼着黑八往密林里去了。
几个人沿着山路慢慢走。
万山始终很沉默。
小姜很怵南云,离她远远的,也不敢说话。
冯浩追着南云问,“南导,接下来咱们去哪玩呀?”
“你还有心情玩?”南云掂掂他的衣袖,说,“人都发臭了,先回市里休整一下再说吧!”
“臭点怕什么,臭男人臭男人,男人就是臭一点才有魅力。”冯浩装模作样地拢了拢鬓发,说,“你不觉得我现在特别潇洒吗?”
南云上下打量他,说,“把潇字去掉还差不多。”
“潇字去掉?”冯浩琢磨了一下,登时不干了,“南导你什么意思,居然说我傻?”
南云哈哈大笑,还要再损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惊起林间鸟雀无数。
“卧槽!怎么回事?”冯浩叫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
“有人盗猎,耗子,你带她们先走!”万山丢下一句话,豹子一样敏捷地往枪声响起的地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