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力最差的新兵,这些人事先完全没有得到警告。现在很多挣扎着就要沉入冰水中的士兵,可能还在咒骂叛变的曹参等人。
“仁不掌兵。”曹参轻声说道。
虽然失去了那些诱饵,韩信亲率的那几千人也已经溃不成军,但曹参对胜利却充满信心。营前列阵的一万多汉军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也都知道这里远离根据地、粮道不畅,只有拼死打垮联军才能脱险;龙且、田广的联军与这些汉军一比,几乎就是乌合之众,更何况联军渡河后毫无队形可言。
“知道我先前最担心什么吗?”曹参一边问傅宽,一边轻轻举起手,准备下令反击,不光他的本部,灌婴、陈武各部现在也都在等着曹参的号令。
“什么?麾下?”傅宽已经是跃跃欲试。
“我先前就怕龙且将计就计,把我们的诱敌之兵消灭了,然后就回营去。好,他真的过河来了。”曹参答道。
傅宽放声大笑:“麾下未免也太高看龙且了,他哪里有这种才能?”
“说的对,”曹参听到这话后,又向韩信的旗帜望了一眼,龙且恐怕至今还不明白为何刘邦不会选中他:“龙且就是笨死的,居然连大王如何选拔将领都不知道,也敢过来投靠!”
说着,曹参用力地挥下了手臂。
汉军呐喊着发起了冲锋,曹参并没有跟着傅宽一起冲出去,他只是留在原地观战。龙且带领的楚军猛然遭到迎头一棒,然后被四下涌来的汉军分割瓦解。只是一瞬间,猎人就变成了猎物,曹参就这样静静地观战,看着联军土崩瓦解,从争先恐后的追击,变成了掉头向着潍水的赛跑。
已经渡过潍水的联军比刚才渡河的汉军要多得多,而汉军的追赶速度比联军要快得多,事先部署在岸边的少量汉军伏兵也一起杀出,虽然韩信只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留了几百人,但在联军全线溃败的局面下,他们刚好卡住了这些败兵的生路,逼得他们不得不逃向那些薄冰区。
数以千计的楚军士兵涌上不稳定的冰区后,曹参看到整个河面都破裂开,然后沉了下去,转眼间潍水上就满是挣扎的楚军士兵的人头。和刚才那些不幸的汉军士兵一样,他们身上的盔甲正把他们拖下冰寒彻骨的水底。
“确实比我做的好。”曹参口中喃喃说道,虽然他和韩信了解的情报一样多,但韩信的诈败异常的逼真,他撤退的速度恰到好处,他事先埋伏在岸边的伏兵不多不少。
刚才和傅宽说起刘邦的选人标准时,曹参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萧何,如果只论私怨的话,当年刘邦逃亡山寨的时候,萧何、曹参作为沛县的官吏可是把刘邦往死里整,但刘邦从来没有和他们俩计较过。
“我没韩信那么大的本事,但汉王已经得到了我的忠诚。”曹参轻声说道,现在他已经看不到龙且的旗帜了,楚军的将旗和旗帜的主人一起淹没在人群里。
“龙且,你想当诸侯?”曹参苦笑了一声,在心里对龙且说道:“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在汉王手下当上诸侯?”
潍水之战结束了,项羽派来支援齐国的两万楚军损失了七成,齐国刚刚聚集起来的五千新军,再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数以千计的楚兵落入了潍水之中,汉军在取胜后就到河边进行打捞,但只救出来了百余人就天黑了。曹参下令明天不必继续打捞了,那些没能找到的人肯定将被封在潍水中,直到春天才能重新出现了。
被俘的楚军士兵基本都投降了,曹参下令灌婴去负责甄别被俘的楚军军官。
灌婴来到俘虏中,首先见到的就是楚军次将周兰,龙且死于乱军之中,周兰现在是被俘的楚军最高指挥官。
“好久不见啊。”灌婴和周兰打招呼道,以前在刘邦、项羽军中时,灌婴和周兰还一起喝过酒,而且不止一次,这也是曹参派灌婴来的原因。
后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当初我们都在怀王和武信君手下效力,没想到要兵戎相见,”灌婴叹气道,对周兰也对在场所有的楚军军官说道:“你们为何要为弑君自立的叛贼效力?”
“你们才是叛逆!”周兰忍不住了:“你们打起了秦国的黑旗,来攻打父母之邦!”
“好了,不是来和你做口舌之争的,”灌婴不再和周兰争辩,瞪着他厉声喝道:“今天我来就问一件事,你投降吗?”
“不投降!”周兰狠狠地瞪了回去。
“好吧,你走吧。”灌婴口气软了下来,摆摆手让卫士把周兰带出去:“你先到外面去等,你们这些不投降的,曹参让我请你们吃顿饭,然后给你们一人一匹马。”
周兰愣住了:“放我走?”
“啰嗦。”灌婴一挥手,卫士就把周兰拖出去了。
结果有一大半楚军军官都投降了,而周兰和那些不投降的军官也确实都得到了一顿酒食,然后被领到了汉军军营外,给他们预备的坐骑上,还放着干粮和自卫用的武器。
给周兰他们送行的,还是灌婴。
“真放我们走?”周兰仍是如在梦中。
“那怎么办?”灌婴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说道:“你们都喊过汉王‘麾下’,认识曹大哥,也都和我喝过酒,难道把你们都杀了?”
在周兰一伙儿还发愣的时候,灌婴又哼了一声:“我可不像你们那样不念旧,铁石心肠。”
在彭城之战中,被俘的刘邦部将都被楚军给杀了,听到灌婴这么说,周兰等人脸上都有愧色,他低下头支吾道:“那是大王的命令。”
“是弑君自立的叛贼的命令。”灌婴又哼了一声。
“多谢,”周兰已经满脸通红,匆匆向着灌婴抱拳道:“多谢汉王开恩,谢汉相……”
“停!”灌婴立刻举起手,喝止了周兰,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这是大王和曹左丞相的意思,和别人无关。”
“多谢汉王,谢汉左丞相。”周兰向灌婴道谢后,翻身上马,离去前对灌婴说道:“如果还有老兄弟落到我军手里,我周兰誓死也要护得他周全。”
“后会有期。”灌婴抱拳向周兰等人回礼,目送他们奔向远方。
(笔者按:本书的潍水之战,是说韩信在潍水刚刚能让大军通行的时候,立刻向龙且挑战并利用这点阻碍了楚军退兵。笔者知道这非常难以控制,实现起来极为不易,但笔者觉得这样利用潍水来截断敌军的话,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可行性。
如果采用《史记》的记载,那就是在公历十二月里,韩信和龙且轮番动员全军去冬泳,而且齐军也跟着参加了。读者可以自问一下,如果您是韩信或者龙且中的一个,会让上万士兵在这个气温里下河吗?从冰水里趟过去,再上岸被北风一吹,那真是统统得躺下,根本不用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