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巨蛇

    帘洞外，苍松翠柏，红梅绿竹，知了在树枝上长吟，不少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松叶上的水滴，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一切，还是那么的阳光明媚，充满生机，似乎与数百年前的生意盎然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明明温润晴朗的时节，这和煦的风中却隐隐夹带着一抹阴冷，潮湿的气息，就仿佛暖意融融的火盆中放着一把冰冷的钢刀，柔和清澈的泉水中躺着一条吐信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人发起最致命最毒辣的一击。

    这花果山，肯定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孙悟空暗自思忖着，同时缓步向前走去。

    空气的清新和野花的芬芳渐渐消散，一股难闻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在风中愈发的浓烈。

    孙悟空不由得皱了皱眉，如果换作一个修为低微的女仙，或者是凡人的话，估计已经忍不住反胃，恨不得把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前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出来。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是孙悟空。

    不过，他还是轻轻得蹙了蹙眉，眼神，也变得凝重了些许。

    纵横三界数百年，历经无数生死杀伐的他自然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血腥和腐肉混杂在一起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比之前水帘洞里的那股要不知强烈多少倍！

    这一次死去的生灵，一定很多！我得过去看看！

    齐天大圣一向喜欢冒险，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循着那股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他越过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槐树林，一副修罗场一般的景象登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具具尸体，不，应该说，一堆烂肉，一堆堆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腿，哪里是胳膊，哪里是肠子，哪里是内脏的烂肉！

    那刺鼻的恶臭要把方圆百里不少以腐肉卫生的生物吸引了过来，几只鬣狗扬着尾巴，欢快地啃食着那一堆堆已经腐烂得不成样的东西，几只秃鹫也在半空中不停地盘旋着。

    血，已然把大片大片的草染成了红色。

    该死的！〃孙悟空瞳孔猛然收缩，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右手拳头握得紧紧的，额头上的一根根青筋也在骤然之间突兀，宛若一条条盘旋其上，正要破皮而出的毒蛇！

    出现在他面前的，虽然很多只是一堆烂得不成样子，比豆腐渣子还要腐败的烂肉，但从几个已然和躯干分离的人头中，他还是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猴头，脸上原本呈乳白色的毛发已被猩红色的血液染红，两道斑白的眉毛仿佛枯萎的柳条一样无力地下垂着，一双黯然失神的眼睛里蕴含着一抹历经千年的沧桑。

    他死的时候或许很痛苦，或许很彷徨，但空洞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的痛苦，似乎，有过太长生命历程的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与折磨，死，或许对他来说，还是一种解脱。

    他是白猿长老！

    在八百多年前，孙悟空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时候，这只老白猿就已经存活在花果山上了！

    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

    他总是以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现在一众生灵群兽的面前，无论是猴类，还是其余的狼虫虎豹，都将他当作一名可亲可敬的长者，当年在水帘洞中，还是石猴的孙悟空见证了一只同类死去，对死亡产生恐惧的时候，是他鼓励孙悟空到海外修仙得道。

    三打白骨精后，孙悟空被唐僧驱逐回花果山，看到整座山上一片破落景象，无比伤身失落的时候，也是他鼓励孙悟空重新振作起来。

    孙悟空以为，他会永远地健康快乐下去，就算是死，也不会是这么一个凄惨的结局。

    但现在这和蔼可亲的白猿长老的确是死了，死状，还是那样的凄惨！

    更可恶的是，他死了之后，他的尸身，居然还要遭到这群半点修为都没有的鬣狗啃食。

    怒火，在孙悟空的心头疯狂地燃烧了起来，强绝的杀气从他的眼眸绽放，锋利如刀，凌厉如剑，有若实质，同时他身形一挺，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射而出。

    半空中，没有光线，没有人影，只有尖锐到能够把人的耳膜刮破的破空之声。

    啪！一阵断金碎石的声音响起，一只硕大刚猛的拳头，已经轰在了一只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食腐肉的鬣狗的身上！

    这带着他愤怒的一拳，足足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就算是一个太乙金仙在猝不及防之下，都要遭受重创，何况一只普普通通，没有半点修为的鬣狗。

    只一下，这只身形庞大，不知道啃食了多少腐肉的鬣狗的身子登时像被一刀捅破的气球一样爆裂开来，一阵蓬勃的血雾瞬间升腾而起，碎骨、残肢、肠子疯狂地向四下里迸射。

    去死！”孙悟空一声狂吼，一脚踢出，又一只鬣狗被踢得粉身碎骨、血溅当场！

    然后，他纵身跃起，双手张开，一左一右抓住了一只盘旋在半空中的秃鹫双翅，狠狠地一撕。

    “唰”那只足足有半个成年人大小的秃鹫，登时像被刀子切割的纸片一样，均匀，整齐地裂开，血，如同夜色下的七彩喷泉一般，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孙悟空的身上和脸上。

    在鲜血的映衬下，那张目眦尽裂，金毛绒绒的猴脸显得更加的狰狞，可怖。

    其余的鬣狗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睁大，毛发根根竖起，发出阵阵惊恐、凄厉的嘶鸣声，那而那一只只正在半空中盘旋的秃鹫，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飞行的速度，眼珠子，似乎恨不得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无论是鬣狗还是秃鹫，眼眸中所流露出的那种惊骇与恐惧，毫无一丝一毫的作伪。

    下一刻，它们做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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