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犹如一叶一叶的扁舟。
白娉婷侧目瞅了一眼风少恒,心道自己第一次见到风少恒的时候,他还留着大胡子呢,此刻下巴处早已没有了大胡子,想必是秋心不让他留胡须吧,不过,还是不留胡须的风少恒帅气好看些。
但见他今天穿了件青灰色的圆领窄袖袍,腰间一条琉璃白玉腰带,系上一块双月对玉玉佩,乌黑发亮的头发用一根玉质上乘的发簪固定起来,脚上也没穿惯常的靴子,而是穿着双家常的青布鞋。
他站在树荫下,斑驳的阳光犹如碎金,随着微风拂动不断在他的头上,脸上,肩膀上来回移动晃动,有时候晃到他的眼睛上,他就会微微眯了眼,但他一直在望着远处和顾七娘聊天笑眯眯的顾秋心,他的目光也不曾移开过。白娉婷觉得,这样的他看上去非常亲切,很顺眼!主要是他对顾秋心好,即使顾秋心怀孕期,他也没有去外头找女人,或者弄个通房什么的女子去气秋心,反正这个男人是不错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好朋友顾秋心能幸福。
下了狭窄的鹅卵石小道后,白娉婷扶着阿若的手,一道和风少恒中间隔着两尺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地沿着清澈的小河往前行,绕过一座高达一丈有余的灰色太湖石假山后,一个碧波荡漾的池子带着一股清凉之气迎面而来,池子周围遍植垂柳花木,一条弯弯曲曲的竹子搭建的桥从他们的脚下开始,穿过水池,一直延伸到一个高台之下,化作台阶。
高台周围有溪流,溪水叮叮咚咚地从台上奔流而下,流入池中。
沿着溪流往上一直到高台顶上,种满了斑竹和紫竹,竹林环抱中,是一个石柱木栏围起来的宽大的亭子,石柱没有精雕细刻,木栏也是本色,古色古香之中显见幽雅。
“六姐夫,娉婷,这里——”顾七娘已经瞧见了风少恒和白娉婷她们。
白娉婷笑着走了过去。
澜哥儿被顾七娘抱在怀里,此时澜哥儿瞧见他爹风少恒,伸出双手要抱抱。
“澜哥儿,不要娉婷姨姨抱了吗?”白娉婷故作很伤心的样子。
风澜睁着一双酷似顾秋心的杏仁眼好奇地看着白娉婷,突然把一只又胖又白的小手塞进嘴里去含着,望着白娉婷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澜哥儿,娘和你说多少回了,不好含手的。”顾秋心蹲下来,将他的手从他嘴里拔出来,用帕子给他擦拭上面的口水,温柔地道:“澜哥儿叫娉婷姨姨。”
“娘子,你身子重,我来抱澜哥儿。”本来风少恒就要去抱风澜的,但是被白娉婷逗了下澜哥儿,他倒是迟疑了一下,所以他此刻才说。
“好的。”顾秋心笑着点点头。
顾七娘看着自己六姐顾秋心和风少恒的感情这么好,心中忍不住期待自己也能得一良人。
“叫她娉婷姨姨!”风少恒正在教澜哥儿喊白娉婷。
阿若瞧见澜哥儿很是喜欢,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澜哥儿瞧。
澜哥儿害羞地看了白娉婷一眼,回头紧紧抱着风少恒的脖子,把额头贴在风少恒的下颌上来回摩擦。
风少恒把他抱起来笑着说道:“这孩子其实已经会喊人,会说些简单的话了,只是平时见生人的机会不多,有点害羞。”
白娉婷绕到风澜的前方,变戏法似地三两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浅蓝色丝帕折叠成一只老鼠的模样,学着老鼠吱吱吱的叫唤着给风澜瞧。
风澜吃惊地睁大眼睛盯着布老鼠瞧,眼巴巴地看着白娉婷,小脸上充满了渴望。风少恒和顾秋心对视一笑,然后风少恒笑道:“想要就要喊娉婷姨姨。”
风澜难为情了片刻,低低的喊了一声,“娉婷姨姨。”
白娉婷把耳朵侧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夸张地笑道:“什么?我听不见啦,澜哥儿,拜托你大声点啦。”
风澜嘻嘻笑起来,交握着两只小胖手大声地喊了一声:“娉婷姨姨。”
白娉婷觉得很好玩,于是微笑了,她还将手里的丝帕叠的老鼠递到他手里,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澜哥儿真乖,娉婷姨姨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羊乳,等下让阿若喂你。”
风澜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娉婷,你怎么能让丝帕变成老鼠的?”顾秋心好奇的问道。
“除了能叠老鼠,还能用丝帕叠成小兔子,小狗,小鱼呢,真的很多种的,这样吧,我来教你几种,七娘,你要不要也一起学一学?”白娉婷见顾七娘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渴望后,于是笑道。
“好的,你也顺带教我一下吧。”顾七娘的眉眼弯弯的答应了。
白娉婷很认真的把顾家姐妹给教会了老鼠和其他小动物的叠法。
“就一条丝帕也能变成玩具,娉婷,你真聪明。”风少恒笑着赞她聪明。
“我这只是雕虫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白娉婷捂嘴笑道。
白娉婷陪着澜哥儿玩了一会儿,然后澜哥儿玩的累了睡着了,才让新来的奶娘给带下去。
“娉婷,你刚好来了,给我娘子诊脉,瞧瞧胎儿在肚子里怎么样了?”虽然风府有专门的郎中来请脉,但是风少恒更愿意相信白娉婷的医术。
白娉婷笑着点点头。
在帮顾秋心诊脉之后,她说母子平安,无需太过紧张,该吃什么就吃。
“真是男孩吗?那几个郎中会不会是在糊弄我们?”顾秋心担心道。
“那就等生下来再说吧,其实生男生女都一样,如果是我,我宁愿先生个女儿。”白娉婷若有所思的笑道。
“为什么要先生女儿?”一般不都是希望自己生儿子吗?顾秋心疑惑的眼神看向白娉婷。
“你没有听说过女儿最是贴心吗?”白娉婷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明白了。”顾秋心点点头,被白娉婷这么一说,她也释怀了,反正已经有一个男孩了,再生个女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公公婆婆也没有说一定要相公纳妾,反正她能生,往后再生就是了。
“娉婷,白记面馆的生意不错吧?”顾秋心笑着问道。
“是挺好的,刚才我还带来了羊乳呢,是今天早上挤的,里面放了桂花花蜜的,也许澜哥儿喜欢,我本来想叫阿若喂他的,没料想澜哥儿居然睡着了,那他睡着了,你们等他醒了再给他喝点羊乳吧,这东西很滋补的,你们大人也可以吃的,想要的话去我们白记面馆拿,我给你们八折。”白娉婷接过阿若手里的羊乳瓶和风少恒比划着说道。
“好的,朋友一场,你们白记的生意,我合该多照顾一些的。那就有多少都给我送来府上吧。”风少恒心想既然大人也能喝,而且是滋补的,那他买回来了,也好做做人情送送人。
“谢谢风大少帮忙。”白娉婷开心道。
“其实你这瓶子装在竹筒里不太好,有没有想过开个瓷器厂,自己烧制出瓷器,比如你们回春堂的药瓶,白记面馆的碗盘?”风少恒看着一瓶羊乳也能寻思出一个商机来。
白娉婷不得不佩服他独到的商业见解以及对商机的敏锐捕捉。
“风大少,我刚开了个牙科诊所,且马上要打算开美容养身会馆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弄,而且还要培养人才,时间上来不及的,要不以你和秋心的名头开一家,回头我和你们那瓷器厂合作,那些药瓶什么的卖我便宜些。”白娉婷笑着说道。
“那还不如直接用秋心的名头开一家瓷器厂,所赚的银钱全归秋心的小金库吧。”风少恒宠溺的眼神看向顾秋心,让顾秋心心中升腾起一抹感动,她心中晓得,风少恒这是给她生活的保障。
“行啊,就这么办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乐意帮助的。”白娉婷笑着说道。
“六姐夫,我能不能进去瓷器厂——”顾七娘艳羡的问道。
“瓷器厂可都是男人干的活计,你一个女孩子去瓷器厂做工干什么?”风少恒闻言直接白了顾七娘一眼。
顾七娘闻言咬着下唇差点儿要哭出来了。
“相公,七娘也是想帮我的忙,你别吵她了。”顾秋心心想顾七娘是自己的妹妹,总不能让她哭着从风府走出去吧,那样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外头没准儿会说她当了风家大少奶奶发达了就忘记拉拔姐妹了,什么忘本的话……
风少恒知道顾秋心在担心什么,他想了想说道,“娉婷,你那回春堂是不是缺人啊,要不,就让七娘去帮你吧。”
“好的。”白娉婷心想风大少两口子可不怎么来麻烦自己的,这次自己就当为顾秋心解决一个麻烦吧。
“只是我那回春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也不晓得七娘能否适应?”白娉婷迂回的问道。
顾七娘早就听说过回春堂那边怎么怎么的好了,于是她笑着答应了。“不碍的,我一定把事儿做好。”
白娉婷点点头,然后让顾七娘明个一早去回春堂报到。
“那我住哪儿?”貌似回春堂离顾家有点远啊。
“可以住锦园,当然你也可以回家住,不过,你已经及笄了。你爹娘会不会不让你住外头?”白娉婷心想这儿可不是现代。
“六姐,我倒是忘记了这事,这可怎么办?爹娘肯定不乐意的。”顾七娘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说亲的事儿才来风家的。
“这样吧,锦园那边是娉婷姐妹俩的房子,我得空去和岳父岳母说一遍就是了,还是让七娘去锻炼一下吧,老拘在宅子里也不是事儿。”风少恒对于妻妹不太喜欢,觉得她们都是有求于自己。
顾七娘马上点点头答应了。
“瓷器厂的事儿你们好好琢磨下,比如取什么厂名,比如要招多少工匠,你们俩瞧着办,我呢手头还有事儿,先回去了,七娘,你明个早上记得来哈。”白娉婷笑着说完,就要带着阿若告辞了。
“娉婷,你的丝帕不要了吗?”顾秋心扬了扬手里的浅蓝色丝帕。
“好的,你不提醒,我倒是忘记了,对了,秋心,你现在怀孕了,手最好不要往上伸,这是孕期禁忌,你给我记牢了。”白娉婷关切的嘱咐道。
“明白了,多谢你平日里让阿若拿来的水果和保胎药材。”顾秋心笑看着白娉婷,满脸的满意,她心想,等娉婷及笄了,她可一定要让风少恒给娉婷挑户好人家,绝对不能让对方欺负了娉婷。
顾七娘是羡慕自家六姐和白娉婷之间的感情的,这两人好的比她们这些亲姐妹的关系还要亲,怎能不让人羡慕?
“你不也让阿若把你怀孕之前绣的鞋子啊衣服啊的拿来送我吗,咱俩关系好,这些都不算啥,行了,你好好养胎吧,你们呢也不要亲自送我出府了,就让那个兰菊丫头送我一程吧。”白娉婷发间垂下的金流苏在日光下流转生辉,耳垂上指尖大小红得滴血般的宝石坠子折射出璀璨光芒,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
顾七娘忍不住羡慕白娉婷的好运气,不仅仅医术好,而且还很会开铺子赚银钱。
就是她六姐顾秋心,虽然是个农家女,可不也嫁了个好姐夫吗?不仅仅吃喝不愁,还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什么时候也能过这种好日子?
但是一想起大宅门里才龌蹉,她还是有点怕怕的,心道自己还是找一个老实妥帖的对自己好的男人过一辈子吧,六姐的福气可是天下少有的。
如此一想,顾七娘看向白娉婷对自己笑,她忙起身对白娉婷感激道,“我晓得了,明个一早准会去的,去了还请娉婷你多多照拂。”
“七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肯定会照拂你的,你可是秋心的妹子啊。”白娉婷闻言笑道。
从风家出来,白娉婷和阿若坐上了回去回春堂的马车。
“大小姐,你打算安排大少奶奶的妻妹做什么?”阿若好奇道。
“总有合适的吧。”白娉婷朝着阿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阿若,你觉得姚郎中为人如何?”白娉婷问阿若。
“姚郎中人是长的平凡了一些,但是对病患和下人都很和蔼,而且听说家里人口简单,他的父母已经在一年前过世,家里还有一个妹妹。”阿若不明白白娉婷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既然她问了,那阿若就全说了。
“你觉得顾七娘和姚郎中在一起会如何?”白娉婷是考虑到姚郎中的医术好,为人诚恳,从不撒谎,本来她想从锦园的丫鬟说一个给姚郎中,但是姚郎中不想娶丫鬟,那她也没当回事,今天一瞧见顾七娘,白娉婷就觉得自己打瞌睡的捡到了个枕头。
“大小姐,你这想法好啊,姚郎中长相不差,只是家里条件差点,治不过顾七娘真要和姚郎中在一起,大少奶奶肯定会添妆的时候多添点的。”阿若笑着猜测道。
“我这也是想想,成不成的看他们俩自个儿的造化。”白娉婷还不清楚顾七娘的想法,万一人家想嫁高富帅呢?所以白娉婷也只是在阿若面前提一下而已。
次日一早,顾七娘是被风府的马车送来回春堂医馆的。
顾七娘来的早,回春馆里也没有几个人,姚郎中还以为顾七娘是来瞧病的。
但是姚郎中生性木讷,不太会讲话,见顾七娘一进回春堂,顾七娘则理了理紫色罗纱做就的百褶裙,将手里花开富贵的象牙柄纨扇轻轻摇了摇,笑吟吟地道。
“娉婷可在?”
“你不是来瞧病的?”姚郎中皱了皱眉,问道。
“谁和你说我是来瞧病的?”顾七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径自找了一张凳子坐在大堂里等白娉婷来。
不过已经有眼色的小厮跑去锦园那边去禀报给白娉婷知晓了。
“既然是来找白神医的,那你先坐着,小红,给这位姑娘倒杯茶。”姚郎中说完就过去给其他的病患瞧病了。
顾七娘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此时瞧见姚郎中正在认真给一个相貌奇丑,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把脉,但是她并没有从姚郎中的脸上看出不耐烦的神色。
反而是那个相貌奇丑,衣衫褴褛的男子还在啰嗦的说姚郎中不会瞧病,他是真的腹痛,还头晕,上回来回春堂开了药的,但是回去吃了之后还是头晕,你们回春堂怎么给病人开药的?你这个庸医,会不会诊治啊?你是不是欺负我穷,欺负我长的丑?
姚郎中自始至终都微笑着,随便那人怎么说怎么骂,反而是顾七娘瞧不过眼了,她倏然起身,收起象牙柄的纨扇,一个箭步跨到那个骂人的穷丑男面前,愤怒的骂道,“你要不想在回春堂瞧病,你就滚嘛,做什么来这儿骂人,你这人太无耻了,这个郎中态度这么好,你还骂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嘴儿吞了吗!”
姚郎中听到顾七娘这么骂病患,顿时恼了,说道:“这位姑娘,人家是来瞧病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先闪开。”
“大小姐,我瞧着你那个想法是要落空了。”阿若恰好陪着白娉婷一起来回春堂这边,于是主仆俩好死不死的听到了这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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