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朝祖上都是为官的,严璿就是厌恶这种既定人生才会放纵自我,怎地连虞墨戈也跟着世俗起来了。
“咱俩之间可不存在这个话题,除非你这个武将何时也考了文举,不然别跟我提这话!”
虞墨戈无奈而笑。
有些人对科举避之不及,而有些人还在为之努力……
容炀晌午回容宅陪姐姐吃饭。饭桌上,容嫣一直舒心地盯着弟弟,时不时地给他夹菜,照顾他用餐。
血缘这事很奇妙。容嫣穿来便在秦府,和这个弟弟基本无甚接触,还是她病重,家人以为她大限将至才唤容炀来看她,那时候她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可如今骨子里就是有种冲动想对弟弟好,见到他便莫名地亲近。这是原身对弟弟情感的延续,就她而言她也想对他好,毕竟这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她疼弟弟,弟弟自然也疼姐姐。见她只顾看着自己,也劝她多吃些。
“姐不饿,姐就想看着你吃。”容嫣一脸的满足。
其实也真是吃不下了,早饭被喂了那么多。
容炀和姐姐在一起也心情极好,胃口颇佳,吃了口酱香的红煨肉对着姐姐笑了,目光扫到姐姐颈脖,笑容突然凝住——
“姐,你脖子怎么了?”
容嫣下意识摸了摸,恍然察觉应是虞墨戈留下的吻痕,拉了拉衣领道:“没事……猫挠的。”
见弟弟狐疑地盯着自己,容嫣忙给他端了杏酪。“喝点甜杏酪,润肺生津的。知道你喜欢奶香特地给你加了羊乳。”
杏酪哪止得住好奇心。容炀怯声道:“姐,那是——”
“吃饭!”容嫣慌张制止,声音略急,让容炀更觉得她在掩饰。他十三了,有些想法模模糊糊已经存在了。容炀问了句他一直很想问的话:
“姐,离开秦府后,你过得好吗?”
容嫣沉默须臾,会心笑道:“好。再好不过了。”见弟弟眉心不展,她放下筷子,疏朗道:“姐说的是真话。许你听了些浮言,不过亦如饮水冷暖自知。我过得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迄今未悔,不管在秦府还是在容家,我从没如此惬意过。不用看人家脸色,自己为自己做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姐姐璨笑,瞧得出是发自内心的。然容炀依旧不能释怀,犹豫着嗫嚅道:“可通州那些人……”
“无需在意。”容嫣恬然笑道。“几句话而已奈何得了谁。我知道你心疼姐姐,你若真愿姐姐好,那便用心举业备科考,如父亲一般金榜题名。你出息了,姐姐便有了依靠,看谁还敢说我的不是!”她又给他添了饭,温柔道:“多吃些。瞧你瘦的,又要长身体又要熬心血,吃少了身子可受得了。”
容嫣从容的目光中浸着对弟弟的肯定,看得容炀心头沸腾,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他要出人头地!为了自己,更为了姐姐。
容炀眼眸清亮,望着姐姐用力点了点头,笑着端起碗筷。然动作太快,宽大的直缀衣袖瞬间滑落,带着中衣袖子也窜了几分,露出半截小臂。
容嫣不经意瞥了眼,蹭地站了起来。二话没说绕到弟弟身旁一把撸起他的袖子——
纤细的小胳膊,好几处淤青伤痕,大臂竟还有条方结痂的疤,足有寸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极是扎眼,触目惊心。
容嫣惊得握着他胳膊的手都开始抖了,一股怒火冲顶,问道:
“这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容炀推了推姐姐的手,掩饰道:“没事,我自己摔的。”
“胡说!摔能摔成这个样子,这明显是被打的。是不是容烁?还是二婶母!”
似被说中,容炀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咧嘴笑道:“哪能呢,他们打我作甚,姐多心了。”
他推姐姐手想挣脱,然她却一动不动,盯着他眼圈红了。
怎有人这般狠心,对个孩子如何下得去手!容嫣心疼死了,一时动怒,手劲儿越紧,把容炀胳膊都捏红了。她意识到,赶紧松开,捧着弟弟的小胳膊看着片片青紫,眼泪再含不住了,悔恨问:
“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了。”弟弟爽朗笑道。
他越是如此,容嫣心越难受。他手肘处还有两个深入肉里的小牙印,不过几岁孩子的,不是兄长家的大女儿容石蕊还会是谁!
弟弟在容府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容嫣不罢休,顾不得多思,当即扯开弟弟的中衣。只见他脊背一条条鞭笞之伤,便都懂了……
容炀在祖家,为方便和年长一岁的堂兄容烁去家塾进学,被养在二房,万氏对他还不错。
可万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商户女的秉性,视财如命,无利不钻,喝口茶都要数着茶尖倒水。她对容炀好,还不是看在她有个嫁入秦府的姐姐份上,时不时还得靠他拢着容嫣求着秦府。
如今她离开秦府了,万氏岂容得下他。
在说容烁那孩子,被万氏娇惯得乖张跋扈,学业不好,手却黑得狠。听嬷嬷讲,曾经因一句玩笑他竟把同族从兄的手臂给打断了,惹得族亲闹到祖母那,不许他再入家塾,还是秦家帮忙给解决的。
如此,容烁若欺负容炀还会留情。连容石蕊都敢欺负小叔!
容嫣想到了祖母。当初她要带走容炀时,她是如何保证的?道容炀是大房的后,是她的心头肉,可如今呢?她不信容炀遭此虐待,她全然不知——
好,很好。这便是“疼”他们的祖母!
“从今儿开始,除非是求学去临安伯府,其他时候便踏实在容宅待着,哪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容嫣几乎是吼出来的。
容炀清楚姐姐不是在对他吼。挨打这事他并不想她知晓,隐忍也是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可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
姐姐护他,他心暖。可这毕竟是宛平,她也只护得了他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