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诚听闻此事,只是笑了笑,全不当回事。
伯颜贴木儿却苦不堪言,他一和朱祁镇谈国事,朱祁镇便和他谈感情,两人都以为此生难得再见,全靠老天保佑才有重见之日,你好意思拿粮食这么世俗的事出来说么?
再到后来,伯颜贴木儿一提草原,一提部落,一提白灾,朱祁镇便一脸幽怨地看他,搞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
可是不说不成啊。
也先回瓦剌后,威信大减,十月下了两场大雪,牛羊冻死三成,也先不得已,遣使求和,连续派了四五拨使者,都没得到大明这边的回应,眼看冬天挨不下去了,只好让他走一遭,希望朱祁镇念旧,给点粮食应付这个冬天。
没想到一路上地方官热情似火,非得留他多住几天,他一要走,地方官就跟死了父母亲人似的,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他于心不忍,只好勉为其难多住一两天。这么住啊住的,一个月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到京城,已是年关将近,草原上不知又冻死多少牛羊,他心急如焚,如何有心情叙旧?再说,一天六个时辰呆在一起,再多的话也说完了。
而今,年都快过完了。在马车上看到京城百姓着新衣,三五成群结伴走亲访友,想到也先眼巴巴盼着他要点粮食回去,他心如刀割,思来想去,只好来找宋江诚帮忙了。
“元帅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又在锦衣卫当差,锦衣卫衙门距户部虽然不远,可管的事情差远了。”宋诚正在吃饭,见他进来,招呼他坐,待他说明来意,回了这么一句,继续吃他的饭。
伯颜贴木儿愁眉苦脸:“某求和时,皇上顾左右而言他。”
君臣打的主意是留下伯颜贴木儿,然后攻打瓦剌。朱祁镇怎么肯答应求和?到时如何面对伯颜贴木儿?朋友还做不做了?话不好说太白,只好不接碴。
伯颜贴木儿提了几次,没有得到回应,担心得要死。
他此行就两个目的,现在一个没有达到,想到也先眼巴巴盼着粮食,盼着和大明恢复朝贡关系,他着急死了。那些冻死的牛羊要是能换成粮食盐铁该有多好啊,可是因为一场战争,牛羊没有被赶到大明,换了粮食回去,而是在白灾来临时冻死了。
宋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道:“不是我说你们,想打的时候就打,想求和的时候就求和,大明自己就不能有点主意,非得按你们的意思来?这也太过了。”
伯颜贴木儿黯然道:“朝中有人阻挠吗?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瓦剌不断袭边,求和只不过是他们想缓口气,在部落死太多人,在牛肉冻死太多,不够吃,下崽的母牛母羊不够时的权宜之计,一旦牛肉充足,部落的小子们长大,他们又会拿起大刀,骑上战马,到大明抢劫。
这样的事情一直在不断发生,为什么之前可以,现在就不行呢?
伯颜贴木儿认真地看着宋诚,道:“宋大人,你我交情非同一般,还请你告知我。”
当日你从瓦剌营偷梁换柱,救回皇上时,我没有声张,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你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