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起,你就是兴隆魁的护卫,刀剑在柜子底下。
马匹,外面已经准备好。你有一刻钟换衣服。一刻钟之后,队伍从后门集合,出城。”
说完,不再看刘启明庆一眼,直接走出门外,把他关在了里面。
“什么鸟人,什么来路?”
刘启明啐了一口,却不敢怠慢,忙换好了衣服,戴上了皮帽,又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把腰刀。
别说,腰刀质量很好,跟官军千总佩戴的腰刀,相差无几。
也许,原本就是官货。
收拾妥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两只靴子里藏的两把匕首,刘启明这才走出了小屋外。
屋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整个天地,显得有些凄凉。
院子里这时已经聚集了几十人,壮汉似乎正在训话,看到刘启明过来,用眼色示意他站到后面。
那壮汉继续道:“听话的、吃苦的、下力的,回来人人有赏。
倘若有人敢耍心眼子,出工不出力,坏了买卖。老子容得下你,老天爷容不下你。”
这壮汉说话很有气势,一看便是为上位者已久,刘启明居然也被震到了。
成功之人,必有可取之处。
这壮汉又说了几点注意事项,看了一眼夜色,一摆手,示意队伍出发。
这个点,街面上还有依稀的行人,但看到这支队伍过来,纷纷让路。
队伍没有停留,也不理会路人,走大道,很快,便从西门出了城。
在城外三四里外的一片小树林内,刘启明看到,这里似乎有不少人在等候了,旁边的小坡上,还有百多匹马匹,尽是好货色。
刘启明心中不由咋舌,这架势,怕是能赶上一任总兵啊。
寻常的总兵,恐怕,也绝对拿不出这么多好马。
领头的壮汉下马与一个瘦高老者耳语几句,他身边跑过来一个随从,对刘启明这些佩刀的护卫道:“你们几个,过来取马。”
“是。”领头的护卫恭敬回应一声,率先照着马匹方向小跑过去。
刘启明赶忙跟上。
说是取马,可各人根本没有挑的份儿,看马的护卫分给你哪匹,你就得要哪匹,连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好在这些马匹都不错,很是精壮,一看就是有劲儿,并且能吃苦耐劳的。
刘启明这十几个护卫分到了马匹,又回到了兴隆魁这边的队伍中。
这时,又有两只队伍,从德州府方向赶来,他们的流程,也几乎与这边一模一样。
大概忙活了半个时辰,队伍基本上收拾完毕。
领头老者对身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十分凶恶高大的汉子点点头,这汉子手指放进嘴里,用力打了个呼哨,像是唱曲般道:
“财神爷开道,走着哇。”
商队借着夜色,一路向北,在拂晓时分,抵达了一处狭窄的荒凉盆地。
队伍前首,那老者爬下马来,对着那络腮胡子大汉耳语几句,很快,就有人在队伍中大喊,队伍原地休息。
虽是一夜疲惫,但刘启明精神头却是极好。
本来,刘启明以为这只是范永斗兴隆魁的马队,但现在来看,其成分明显有些复杂。
而商队虽然看似散乱,但实际上,却是一丝不苟。
各家都有各家的位置,谁也不会觊觎半步。
昨夜之中,刘启明曾多次想脱离兴隆魁的护卫队,去四周查看,但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等到现在天亮了,他这才得以看清一些队伍的阵容。
这队伍很是庞大,至少得有大几百人。
各类骡马大车,差不多得有个几十辆,把这个小盆地内堆得满满的。
脚夫、杂役,大都是厚厚的棉皮袄,头戴棉帽,而护卫们,也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腰上、手上多了佩刀和各式武器,还有些人拿着很长的火铳。
除了马匹、拉车的骡马,队伍中还有很多的单匹骡马,大都背负着不少的行囊,在这春天的早晨里,牲畜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吐出白烟。
队伍停下之后,就是吃饭。
但他们似乎没有埋锅、吃口热乎的想法,只是拿出各自干粮,就这样吃冷剩的,马夫先喂马,然后才去自己吃饭,人与人之间,也极少有交流。
刘启明本想抽个空闲,找周围的护卫们偷偷交流一下,打听一下消息,却发现,这个很难。别人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些大商人们。
这混杂商队的纪律性,恐怕,比大多数官军还要规整很多。
如此,刘启明也不再贸然,老老实实混在兴隆魁的护卫队中,静观其变。
吃过了早饭,队伍并没有立刻出发。
刘启明发现,身边几个护卫,都靠在附近的骡马身上,懒洋洋打起了瞌睡。那些脚夫、杂役们,也是找到各自避风的地方,似乎都要睡觉休息。
没有人说话,商队几百口子大活人,除了骡马偶尔打个喷嚏,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刘启明这时已经适应了商队的规律,再想想之前那壮汉临行前的嘱咐,他也隐隐猜到了这组织的一些架构。
各家商队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各家精挑细选,许以厚利,保证商队在路途中的完整和规整性。
恐怕,能参加商队的这些人,可能还有家口,被这些大商家控制,充当人质。
毕竟,大明虽已经山河日下,但这个庞大的王朝,对这万里河山的控制力,依然强而有力。
这些豪商们,也绝不敢做的太过火,这毕竟是杀头的买卖啊。
即是如此,刘启明也混入了人流,找到了一只温和的骡马,靠在这牲畜暖和的身子上,缓缓打起了瞌睡。
一直快到傍晚,领头的护卫才把刘启明几人叫醒,低声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队伍如此缜密小小,想必,货物里应该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刘启明想着,缓缓扫视队伍背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初春的小草,被车轮压的东倒西歪,却依然在顽强的生长着。
四周,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很快,刘启明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马车的车辙似乎相差无比,但明显有几道,痕迹格外的深。
再联想起之前,刘启明总感觉有十几辆拉车的马儿,格外的疲惫,必须要马夫用鞭子狠抽,才会缓慢而行。
什么东西会这么重?能把吃苦耐劳的骡马累成这样?
精心仔细思虑,再联想鞑子、建奴最缺的东西,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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