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回了妍绣堂后一直睡到第二天卯正,青蒲挑了帘子来叫她。
今儿是重阳节,要早起。这已经是入秋的时候,锦朝看着槅扇外,天还没有亮堂,只听见小丫头扫地悉悉索索的声音。青蒲怕外面冷,给她披了一件天碧色的素缎披风。
祖家的下人比适安家里起得更早,锦朝一路从西跨院走到外院,都是问安的声音。周氏和叶氏也是早早起身,正看着下人把重阳糕从厨房抬到正堂,五色九层的菊花糕,上面还放着两只面的羊,寓意登高。
周氏笑眯眯地拉她过去:“……你也是起得早的,陪我去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有丫头匆匆来报:“……五夫人,世子爷来了!”
叶氏正忙着指挥小厮切重阳糕,听着就皱了眉:“不是说不能出门了吗……怎么还过来了!”周氏就笑着说,“定是想你了才来看看的,你且去吧,这儿我照应着。”叶氏是长兴候的嫡女,在顾家的地位很超然,冯氏都要礼遇她几分。
叶氏这一去就是小半天,一会儿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外院正堂,要准备喝菊花酒了。叶氏才带着叶限过来,叶限身后还跟了数十个穿着胖袄的侍卫,分列到了正堂外面。冯氏就十分亲热地和叶限说话:“世子爷来得正好!”让松香端一块重阳糕给他。
叶限穿着件天青色玄纹的斓衫,眉心却微蹙着。他看了一眼落座的女眷,很快就看到了顾锦朝。顾锦朝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她可没有忘记,今天是重阳……离宫变只有四天!叶限这个时候来顾家,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叶限只吃了一口重阳糕,就跟叶氏说想去走走,他走不过一刻,采芙就过来悄声在锦朝耳边道:“……小姐,世子爷在妍绣堂等您,说是有话要和您说。”
叶限也是,竟然这样偷偷摸摸的,这又是在祖家,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她怎么说得清楚!锦朝低声问采芙:“有别的人知道吗?”
采芙小声道:“您放心,奴婢请世子爷在西梢间等着。除了咱们的丫头,没有旁人看到。”
世子爷特地吩咐了此时一定要隐秘,采芙知道世子爷和自家小姐似乎在商量什么事,自然也很慎重。
锦朝离了席就往妍绣堂去,叶限坐在西梢间里等她,开了窗扇看外面的西府海棠。
锦朝跟采芙说:“去给世子爷端一杯菊花茶来。”
叶限听到她的声音,就侧过头说:“我不要喝茶,你不用麻烦。”
锦朝笑着说:“菊花茶清火明目,世子爷可以喝一盏。你这样把我从筵席上叫下来……究竟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叶限哼了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圈椅,示意她坐下。
他能怕什么?他可是长兴候世子爷,未来大名鼎鼎的兵部尚书叶大人!
锦朝心中腹诽,却也坐了下来。
叶限才跟她说:“你还记得你说的那批兵器吗?……那批兵器出现在睿亲王府,让萧岐山派的人看见了。我祖父告诉我,睿亲王联合了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和金吾卫谋反,他们打算按兵不动,等到睿亲王发难再拿下他。”
锦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十分惊讶了。叶限竟然肯和她说这些!谋逆这样的滔天大罪,谁知道都不得了。她就问道,“世子爷……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叶限笑了笑:“刘州是萧岐山的人,我早就发现了。按照我祖父的个性,他肯定会听萧岐山的话,按兵不动……萧岐山设的这个局,我实在看不明白。”他看着顾锦朝不再说话。
顾锦朝这才明白过来,叶限恐怕是觉得她隐瞒了什么东西……没有说给他听。
自己确实有所隐瞒,但是她隐瞒的那些话,叶限也不该知道。不过叶限的话,倒是让她思索了一下。后来被冠上谋反罪名的可不是睿亲王,而是长兴候!这中间究竟是什么不对的?
锦朝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难不成……根本没有任何人是意图谋反的!
睿亲王故意给长兴候制造谋反的假象,在皇上驾崩的那天进了皇宫。长兴候听了消息后带兵去围剿睿亲王,却反而被扣上了乱臣贼子的帽子,又被睿亲王斩于刀下,便是后来证明清白,那也是人死不能复生了。
而在这中间起到重要作用的……正是萧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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